[轉貼]櫻花厲鬼

各種靈異小說交流張貼。

版主: 黑心復仇者, distears


唐沁
KUSO夢幻鬼少女
 
文章: 3962
註冊時間: 2003-09-08 8:11 am
來自: B18  
性別: 女生

[轉貼]櫻花厲鬼

文章唐沁 » 2005-08-09 2:48 pm

作者:tinadannis


第一章
  長達幾個月的枯燥實習期終於過去了。何健飛真慶幸自己能撐下去。回到校園之後可要好好休整一番。正準備回宿舍時卻發現回宿舍的校道上擠滿了人。何健飛連忙問前邊的人:「怎麼回事?」前邊的人告訴他校道施工,今天又正值新生報名。所以才會大塞車。

  何健飛望望自己手中一左一右兩個包,再望望前方的人群,十幾分鐘也不挪動一下,要這麼耗下去,非累得趴下不可。突然想起在網球場邊有一條小路可以包抄上去,嘿嘿,趁這幫新生知道,趕快擠過去。

  注意打定,何健飛離開大隊塞車人群獨自向西北方向進發,這時,他發現周圍的人都眼瞪瞪的盯著看。何健飛一邊走,一邊嘀咕:「看我幹什麼?難道沒見過靚仔?」走了不多時,又覺得不像。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分明就像是發現了恐龍這一類的珍稀動物一樣。

  困惑的何健飛又發現了另外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所走的路竟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碰不到。這條路雖然說鮮有人知,但也不至於達到他何健飛一人的秘密通道的地方,尤其是情侶們,肯定會開闢到這裡來的。難道學校打擊戀愛?

  正尋思間,不知不覺已走出了這條小路。花圃的欄上正坐著一個學生在那裡搧涼。何健飛歡喜異常,這說明這條路並無異常。誰知那學生見到何健飛從那條路走出來,竟像見了鬼似的「哇呀」一聲尖叫,轉身就逃。何健飛喝聲:「站住!」丟下大包,飛也似的趕來,一把扯住那學生不讓走,連聲道:「我想請問一聲,為什麼沒人走那條路?」那學生顫聲道:「你是人是鬼?」何健飛一聽,就知有古怪,忙道:「我在外面實習了幾個月,學校裡面發生了什麼事並不知道,還望師弟告訴一聲。」

  那學生見何健飛說話謙恭有禮,腳踏實地,不是飄著的,才放了心,回首上上下下打量了何健飛一眼,才道:「算你命大,你知不知道剛才的路叫什麼名?」何健飛道:「那只是一條小徑,好像沒有名字。『那學生點點頭道:「它以前是無名的,不過現在大家都給它安了個綽號,叫『哥哥道』。」何健飛驚詫道:「為什麼叫這麼奇怪的名?」

  「說起這綽號的由來,可以追溯到三個月前。我們學校的一位女博士因為遭男朋友拋棄,精神上受不住打擊,就發瘋了。整天張著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到處亂咬,結果咬傷了七個人。其中一個手臂上的肉被整塊地撕扯了下來,到現在還在醫院的重病房躺著呢,最後驚動了校方。學校通知他家人領回去,誰知她家人比她男朋友更狠心,見她瘋成這樣,乾脆把她丟在這裡。沒辦法,校方召集了所有幾十個保安準備把她扭送到一個小木屋裡鎖起來。可是那瘋女人見人就咬,保安們也個個不敢上前,又不准用電棒。後來不知是誰出了個餿主意,找來許多長柄的大鐵笊子,硬是將那個發瘋的女博士築倒在地,然後死命地拖她,那個女博士只是瘋狂地大叫,或許是很痛的緣故吧,她叫得很淒慘很尖厲,有幾個女生被當場嚇哭,有些膽小的男生也不敢再看了。

  那個女博士掙扎著,手在死命地摳著地上的泥土,想往前爬,皮膚在鐵笊子的摩擦下已經破損了好多處,可是她好像不怕痛似的,只是向前爬,並且一直瘋狂地大叫,叫啊叫,叫到一個保安心神大慌,鬆了手。那時她再也忍不住痛苦,就趁此機會張著那兩排青森森的牙齒,對準自己的脈搏狠狠咬了下去……」那學生說得繪聲繪色,何健飛卻聽得心驚膽戰,顫聲道:「你……你也去笊了?怎麼說得這麼栩栩如生?」那學生白了他一眼道:「是我師兄說給我聽的,女博士被築的那天,他就站在最前面。」

  何健飛道:「那這跟『哥哥道』有什麼關係?」

  「後來發瘋的女博士自然就死了。在她死後不到兩天,就有謠言傳出來,說那女博士其實不是咬脈自殺的,在她沒來得及咬斷脈搏的時候,就已經被活活築死了。經過這種痛苦過程而慘死的人,死後是絕對不會投胎轉世,而會化成厲鬼的。本來這謠言散播的事也見慣了。可是到了第三天晚上,怪事就出現了。三個去夜自修的男生打那裡經過時,一個男生不知怎麼就發了瘋,手足舞蹈的,嘴裡說著胡話,什麼『樹上坐著一個白衣的長髮女孩』之類的,隨後就全身發青地倒地而死,這件事故給校園造成了很大的衝擊。幸好我們的現任學生會主席本領非凡,你知不知道,學生們都暗地叫他們為『校園雙雄第二』呢。奔波了半天,總算力挽狂瀾,安定了人心。何健飛道:「那不就完事了?」那學生冷笑道:「你以為呢?就在事故發生的第三天,『哥哥道』上又死了一個女生,詭異的是,她在臨死前拼盡所有力氣在地上寫了一個大大的血字『哥』。這一次,學生會再也沒辦法控制了。『哥哥道』的謠言大盛,並且越傳越離譜,『哥哥道』就此成為校園的最大禁地。

  『哥哥道』事件弄得全校人心惶惶,滿城風雨。但是我們也以為這只是謠言,所以一邊平息,一邊請警察來當謀殺案處理。一直到有一天早上,學生會的一個人在『哥哥道』旁邊的牆壁上發現了用血新寫的一首詩謠,我們才知道,『哥哥道』事件真的是和女博士有關的。因為據學生說,女博士在發瘋時,口裡會顛來倒去念一些莫名其妙的詞句,而那些詞句,正是寫在壁上的那首詩謠。」何健飛忙問道:「是什麼內容的,念來聽聽。」

  求學莫入此門下,

   走路勿近櫻花架。

   有緣無份終難免,

   愛恨情仇怎怨他。

  而就在『哥哥道』上,有一個搭起來的為了便於籐蔓生長的小架子。不知在什麼時候,那上面竟然滿滿地開了一架櫻花。」

  何健飛聽得一身冷汗,只聽那學生說道:「學生會因此封鎖了整條路,不讓人通過。凡是強行要過的人,一律當違規處理。現在,報上你的名來。」何健飛忙辯道:「你們學生會封鎖一定要拉封鎖線的,剛才又沒有人提醒我,不算強行通過呀!」那學生冷冷道:「這麼說,你是在挑學生會的錯兒了,我們不拉封鎖線,是怕激怒厲鬼。不過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我會上報主席要求寬大處理的。還有,歷來晚上進『哥哥道』的人都有死無生,有去無回。你是第一個平安無事走出來的,檢討一下你為什麼會沒事。」

  這算什麼問題?!何健飛氣得啞口無言。他戴著舍利項鏈,不要說一個女博士,就是一百個女博士也近不了他的身,可是這些怎麼可以告訴人?無奈,只好道:「我叫何健飛。至於為什麼死不了的原因,大概那個女鬼見我帥,心地又善良,所以不忍心下手。我也是猜的。」那學生驚叫道:「什麼!你叫何健飛?!」何健飛沒好氣道:「又大驚小怪幹什麼?不要告訴我你的死人名單裡面已經有何健飛這個名字了。」那學生忙笑道:「不,不是這樣的。學長誤會了。早說是學長,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

  現在夜已深了,學長旅途勞累,趕緊回宿舍好好歇著吧。」

  前後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何健飛不禁疑竇叢生,試探性地問一句:「不用作檢討了麼?」那學生笑道:「瞧學長說的,這些事對於您來說是理所當然的。」能夠不被記名扣分最好,雖然疑慮重重,何健飛還是毅然提起了兩個大包,然後逃命般地撤離了,心下還在不斷尋思,卻總也找不出為什麼何健飛三個字就可以通過封鎖線不做檢討的原因。

  不一陣子便到了宿舍樓下,何健飛遇到了第三件怪事。他的宿舍燈火通明,外面人影重重,站了起碼十幾個人,而且個個胸前都佩有紅章——學生會的工作證。何健飛心下勃然大怒:好啊,說是放我走,原來是報告大隊人馬去了。這時宿舍裡走出一個人來,朝站在走廊上的那些人道:「你們都散開吧,這麼多人站在這裡,不要嚇得他不敢上來。」何健飛聽著聲音耳熟,細細一看,原來是學生會前主席何銘,心下大喜,有他在萬事都好商量,連忙出聲招呼道:「老何,為什麼這麼多人在這裡?」

  何銘見到何健飛,喜笑顏開,連忙把他讓進宿舍裡道:「怎麼這麼遲才到?已經等你很久了。」何健飛這才注意到宿舍裡還坐著兩個男孩,見到何健飛進來,都微笑著站起身道:「辛苦學長了。」何健飛一愣,問何銘道:「這兩個傢伙是誰?」何銘笑道:「坐在左邊那個傢伙是學生會現任主席鞏勇,右邊的傢伙是副主席劉燦利,他們是特來拜侯你的。」何健飛怎麼料得到這兩個人名頭那麼大,想起先前直斥他們是「傢伙」,連忙道歉不已,問道:「不知兩位有何貴幹?」劉燦利見何健飛的態度來了個超級大轉彎,忍不住「哧」地一聲笑了出來:「也沒什麼,剛剛在學長宿舍裡搜出三十公斤海洛因。」「什麼?!」「彭彭」兩聲左右兩個大包相繼落地。鞏勇站起來笑道:「燦利愛開玩笑,學長別介意。其實這次來是有事相求。」說完目視何銘,何銘會意,出外道:「我為你們把風。」

  外面,月光如水,一望無際的鋪瀉在這靜謐的校園裡,隱隱的蟲鳴鳥語中彷彿有無盡書卷之氣。然而在這幽寧的背後,又不知藏了多少秘密,生生世世延續不息。

  「『哥哥道』的傳說?你說它是真的?天哪,我還以為是無聊的傳說呢!」鞏勇淡淡道:「學長所聽到的傳說八成都是真的。我們束手無策,才會來求學長幫忙。」何健飛斬釘截鐵道:「主席還是想想會不會是有人惡作劇。那個女博士無論她的仇有多大,恨有多深,她只不過是一個新化的厲鬼,出來嚇嚇人還可以,若說是連取這麼多條人命,她絕無這樣的法力。上身一說就更是荒誕不經,它不僅取決於厲鬼的修行,還有很多複雜的條件,豈有說上身就上身的?」劉燦利道:「難道沒有例外?」何健飛道:「有!一是盜取佛道兩門珍寶吸收精華,二是吸取大量冤氣提高法力。不過這兩條在校園裡都很難實現。」

  鞏勇道:「但假如作祟的不是那女博士呢?」何健飛一愣道:「什麼?」鞏勇道:「這件事遠不是學長想的那麼簡單。你聽到的只是傳說,還有大量內幕我們死死把住,不敢向外透露。」何健飛道:「請講。」鞏勇道:「當初我們對是否厲鬼作祟也半信半疑。大一的學生叫做徐傳的正好是九華山俗家弟子,我們便委託他查探清楚這件事。他一連兩夜外出,都沒見到所謂的坐在樹上白衣女方孩;唯一發現的就是在圖書館出現了異常的靈氣。」何健飛接道:「他找不出,不就證明是謠傳?」鞏勇道:「我也以為是這樣,但是事隔三天後,徐傳和他的朋友一行五人去師兄處夜談歸來時,在『哥哥道』處發生了意外,三人倒斃,一個休克,而徐傳就莫名其妙發了瘋。」這番說話從鞏勇口中娓娓道出,極其平淡,卻在何健飛的心裡一石激起千層浪。不由自主起身驚叫道:「發瘋了?」鞏勇點點頭道:「是的。休克的那個經過搶救,總算活過來了,可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才是我們來找學長的真正原因。」

  何健飛無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不吭聲。其實鞏勇和劉燦利哪裡知道何健飛對於徐傳發瘋吃驚的真正理由。只要擁有一定修為的冤魂要取人性命都很容易,但是要把一個人弄瘋,尤其是一個法術界中人,就非得要有百年以上修為不可。能夠做成這件事的只有她——冬蕗!冬蕗,冬蕗,我為你付出了那麼大的犧牲,連音子也一併給了你,你為什麼還是不肯放手,不肯輪迴?

  劉燦利見何健飛神情異樣,問道:「學長,你沒事吧?」何健飛抬起頭來淡淡地道:「累了。這樣吧,我今天晚上會抽點時間去看那個徐傳,你們明天把那個休克的同學帶過來吧,我有些事要問他。你們放心,『哥哥道』的事就交給我吧。」兩人一起起身道:「那麼不打擾學長休息了。」


唐風采語秋風撫
沁藍小築琉璃珠
水流潺潺魚悠游
色香點點媲江蘇


唐沁
KUSO夢幻鬼少女
 
文章: 3962
註冊時間: 2003-09-08 8:11 am
來自: B18  
性別: 女生

文章唐沁 » 2005-08-09 2:48 pm

第二章
  月光還是三年前的月光,路也還是三年前的路,漫天櫻花飄飄,清香撲面而來。踏著殘瓣落紅,何健飛站在路中央,聲嘶力竭地向四周喊叫:「冬蕗,你給我出來!你不要以為跑到所謂的『哥哥道』上去殺人就可以騙倒我。圖書館的背後就正好是冤鬼路,而冤鬼路和『哥哥道』只隔一個草坪,你的冤氣足以到達這些地方,出來吧,冬蕗!你還有什麼不甘心的呢?」

  話音剛落,四周立刻刮起一陣狂風,天地變色,日月無光,在沙塵飛揚的前方慢慢立起一個白影,何健飛凝神盯著她啞聲道:「冬蕗,你還不情願放手嗎?」白影抬起頭來,青絲秀髮緩緩向兩邊分開,何健飛不由得一楞,長髮掩蓋下的只是一張普通的臉,而不是冬蕗那張清麗的俏臉。見不是冬蕗,而且身上也沒帶有厲鬼特有的青光,很明顯只是一隻一般的冤魂,何健飛口氣頓時溫和了許多:「你跑來這裡幹什麼?你一個孤魂野鬼不要到處閒逛,不知情的會把你鎮壓下去的。」

  女鬼立在那裡,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只是癡癡地望著何健飛,眸子裡分明包含著那種徹底心碎的悲傷和絕望,幽幽道:「你猜出了血色詛咒的秘密了嗎?為什麼你還不來救我?」何健飛嚇得倒退兩步,詫異道:「什麼血色詛咒?我不知道。」女鬼聽了,只是輕輕地搖頭道:「不可能的,你很久以前就已經猜出來了啊!」何健飛怔在那裡,女鬼轉過身子飄飄搖搖遠去,她那悅耳的聲音還在空氣中飄蕩:「你明明已經猜到了啊……」一股柔柔的絲絮從何健飛臉上拂過,寒氣撲面,冷刺入骨。何健飛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招魂鈴瞬間響聲大作,只見門口一個黑影一晃,招魂鈴又自動停止了。

  何健飛在夢中嚇出一身冷汗,醒來還是納悶不已,等到開燈檢視時,竟發現枕邊有一縷青絲,軟軟的卷在角落裡。剛才的夢是真的?何健飛手捏著那縷秀髮,仔細回想起自己以前所遇到的各種冤魂,卻總也想不起與血色詛咒有關的一點蛛絲馬跡,不禁摸摸後腦勺道:「奇怪!我有答應過人家解開什麼詛咒的嗎?那只女鬼八成找錯了人。」望望東方,天色差不多大白,心知睡不著覺了,只好起來刷牙洗臉。

  八點,鞏勇和劉燦利準時來拜侯了。先進門的是劉燦利,他上前笑道:「學長氣色不錯呀,我們還以為學長沒睡醒呢。」何健飛瞪了他一眼,心道:「你小子睜著眼睛說瞎話。我滿眼都是血絲,你敲門象擂鼓一樣,我能不醒嗎?」鞏勇只是站在一邊抿著嘴笑,待何健飛坐下了才道:「學長去看過徐傳了嗎?」何健飛點點頭道:「看過了。」鞏勇忙問道:「怎麼樣?」何健飛捋起左手的衣袖讓兩人看,只見上面有一個青色的牙印,鞏勇莫名其妙地道:「這是什麼?」劉燦利想像力比較豐富,猜道:「殭屍咬的?」何健飛白了他一眼道:「這是我去看徐傳時,不小心被他咬到了一口。」鞏勇頓時啼笑皆非,劉燦利笑道:「這又證明些什麼?」何健飛放下袖子道:「證明他是真瘋,我還一直以為他在用『假瘋術』迷惑人呢。」

  鞏勇道:「那個搶救過來的學生我已經帶來了。學長要現在見他嗎?」何健飛道:「好。」一個面容蒼白的男孩被讓了進來,他略帶怯意地張望了一會。鞏勇忙拉他到一張椅子邊道:「不要慌張,先坐下。」抬頭卻見何健飛驚異地盯著那男孩,末了還「咦」的一聲,鞏勇問道:「學長,你認識他?」何健飛道:「不是不是,你叫他把經過講一下好了。」鞏勇轉頭對那男孩道:「麻煩你講一下小武同學死的經過。」那男孩一聽到「小武」兩個字,眼神立刻有了變化,浮起了一層悲憤莫明的感情。

  「我叫常曉君,是徐傳的舍友。一天晚上,我們幾個宿舍一行五人去師兄處夜談回來。當時已經11點多了,小武明顯喝醉了酒,一路上都在高聲叫嚷著。我想起那發瘋的女博士就築死在這條路上的,全身不禁寒浸浸的,就勸了一句:」小武,安靜點罷。

  那女博士……」小武沒等我說完,一把將我推開,高聲罵道:『這麼膽小,算什麼男子漢?那瘋婆子死了活該!』我嚇得不敢再說什麼了。小武為了顯示他大膽,故意把語調又提高了,而且把腳步也放重了。我總覺得不是很妥當,剛想再出聲勸止一下,可惜已經晚了……後來一想,假若我當時拚命地喝止他攔住他,就不會發生這件事了。「說到這裡,常曉君不禁黯然低頭。

  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常曉君接著敘述道:「我剛想開口,就看見小武抱著頭跳起來大喊大叫道:『好痛!我不要聽!』我嚇得上去抱住他連聲叫喚道:『小武,小武,你怎麼樣了?你沒事吧?』旁邊那三個同學都露出了懼色,其中有一個大膽的上前幫我抱住小武,小武只是死命掙扎著,兩隻手緊緊按住太陽穴,喊的還是那兩句話:『好痛!

  我不要聽!『有一個同學無比驚恐地道:』不好了!他一定是觸犯那個女博士了!他發瘋的樣子就好像那個女博士當天發瘋的樣子一樣!『我聽得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那個大膽的喝道:』不要胡說!『那個人全身發抖道:』我……我不是胡說,真的……真的一樣!『我直覺得全身一陣陣寒意,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小武的身軀已經漸漸軟下來了,我大驚之下低頭看時,只見小武的眼鼻耳處都湧出了鮮血,全身都泛起青色,好像中了毒一樣,臉上現出一股扭曲的痛苦的神情。

  「我心慌得不得了,忽然想起徐傳會法術,忙向他看去,才發現他竟然遠遠站在一旁,沒有絲毫上來看視的意思。我真料不到他居然是這種獨善其身的人。我忍了忍,對他道:『徐傳,怎麼回事?『他看上去似乎心神不定的樣子,用一種畏懼古怪的眼光緩緩掃過小武身軀,遲疑道:『我……他中了毒吧?』我再也忍不住了,大聲道:『你不上來看看,怎麼知道他中了毒?這裡又沒有什麼有毒植物,他怎麼會中毒?『徐傳卻死死定在那裡,不肯挪動半步,道:『不用看了,他中的是屍毒,非常容易傳染,你也不要抱著他了。』那個大膽的人頓時嚇得放開了小武。我氣得扭過頭去不去跟他搭話。

  「我抱著小武,拚命地叫著他的名字,並四處喊救命,但是沒有人來,這也難怪,這條路本來就少人走,更何況這麼晚。正在我六神無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小武卻突然醒了,抱得我緊緊的,臉上現出一種十分不甘和委屈的神色,向我哭道:『哥!哥!哥——!!哥啊~~~~~『這時候徐傳突然一個箭步躍了上來,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一把把他推開道:『不關你的事!『我乍著膽子用力地搖著小武道:『小武,你醒醒!我不是你哥哥!你哪有什麼哥哥?』這時小武的臉色突然變成青色,顯得異常可怖,叫得比方才更大聲更用力:『哥!哥!!哥……哥啊哥——啊『那一瞬間,我突然想起那個恐怖的』哥哥道『傳說,原來那個傳說一直是真的,徐傳一直在騙我們!我全身發抖,毛髮悚然,終於忍不住向四處跪拜哭喊道:『博士,你放過小武吧,我來幫你去找你的情郎哥哥!』在不經意之間,我瞥見徐傳怔怔地站在那兒,豆大的淚珠從臉頰上慢慢滑過。我以為他終於良心發現了,誰知他仍是站著一動不動。

  「而此時懷中的小武卻安靜下來,沒再高聲叫喊,不知怎地,我看見他的眼裡充滿了徹底的絕望,難道他已經知道他將不久於人世?他喘了幾口粗氣,忽然死命掙扎著立起腰來,伸起手直直地指著一邊的青苔小道,用盡最後全身力氣發出了淒厲至極的一聲哀嚎:『哥——啊——!『——那聲叫聲我現在想起來都常常全身打個冷顫。當時我只覺全身寒毛都聳立起來,因為那條小道就是』哥哥道『傳說中把女博士屍體拖走的小道。女博士最終還是不肯放過他,最終還是要走了他……只聽徐傳在旁邊幽幽歎了一聲道:』一切都完了。『我心中湧來一陣劇烈的傷痛,暈了過去,後來醒轉才清楚,另外兩個人也死了,而那個冷血動物就發了瘋。

  常曉君敘述一完,何健飛便忙不迭的問:「那青苔小道有什麼特徵?你們進去看過嗎?」常曉君道:「我不敢進去,校園裡關於女博士的另一個傳說——拖她的時候,她還沒有死,大片大片的血灑在路上,那是她留下的對世人的詛咒。她是被拖死的。」何健飛也覺得毛骨悚然,連忙岔開話題道:「整個過程中,徐傳有什麼異常舉動?」常曉君道:「有,從我開始勸小武時,他在不停地看手錶。我想他要趕時間吧。」何健飛奇道:「看手錶?他看了多少遍?」常曉君道:「十幾次二十幾次吧,誰有空去算它。」何健飛道:「看的間隔長嗎?」常曉君冷冷地看了何健飛一眼,淡淡道:「為什麼你對他那麼關注?就因為你們都是那些冷酷無情會法術的人?我對他的事情很不感興趣,也記不清了。」劉燦利忙喝道:「曉君!不要這樣說話!」鞏勇忙向何健飛道歉,何健飛淡淡一笑道:「無所謂,我被人罵慣了。勞駕,我想看一下徐傳的手錶。」


唐風采語秋風撫
沁藍小築琉璃珠
水流潺潺魚悠游
色香點點媲江蘇


唐沁
KUSO夢幻鬼少女
 
文章: 3962
註冊時間: 2003-09-08 8:11 am
來自: B18  
性別: 女生

文章唐沁 » 2005-08-09 2:49 pm

第三章
  進來了,那是一隻常用的法界手錶,上面除了刻有時刻外,還有天干地支二十八宿。何健飛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見並無異常,長歎了一聲道:「真冤枉!」常曉君冷笑道:「你終於也認為小武死得很冤枉了?」何健飛正色道:小武死得一點也不冤枉,反倒是徐傳瘋得很冤枉。」此言一出,三人皆驚。常曉君氣憤得站起身來,指著何健飛對劉燦利道::我早說過他們是一丘之貉,你還請他來?」劉燦利大吃一驚,望著何健飛左右為難。

  站起來,一把握住他的手,冷冷道:「隨你罵!你想不想知道他為什麼冤枉?冤枉就冤枉在他費盡心機甚至搭上了他才救了你這條命,你卻在這一口一聲地罵他。你也是學過語文的,你告訴我,這不是」冤枉」是什麼?」常曉君甩開他的手,怒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何健飛一把揪住常曉君的衣領道:「我就是讓你相信!」鞏勇在一邊急急搖著手道:「兩位有話好說,不要動手動腳。」

  何健飛充耳不聞,繼續揪著常曉君道:「你不是九華山的弟子,是吧?」常曉君怎麼也掙脫不了,只好怒目瞪視道:「我跟那種爛山沒有關係!」何健飛冷笑一聲:「爛山?那你身上怎麼會有爛山上的東西?」順手撕掉常曉君上衣袋的扣子,從裡面擎出一個結著絲絡絛子護身符,上面用金線繡著兩行字「聖祖開天,成於九華」。常曉君驚異道:「咦?這不是徐傳的嗎?怎麼會在我這裡?」何健飛放開他,望著踉蹌退了兩步的常曉君大聲道:「你也知道這是他的了嗎?你以為你真是痛得暈了過去嗎?你以為你那麼好運,其他的人都死了,而鬼不敢動你嗎?你錯了,你在這件事從頭到尾完完全全錯了。告訴你,沒有這個東西,你早向閻羅王報到去了!」常曉君聽到何健飛這一段話,當真是晴天霹靂,噙淚搖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何健飛放緩了口氣道:「他不告訴你,自然有他的原因。」常曉君抬頭道:「你是在幫他開脫,所以編了這謊話唬人,是麼?」何健飛氣得無以復加,轉身一把搶過劉燦利手上的手錶,道:「好!我今天就跟你解說個明白。你知道他這表跟一般手錶有什麼不同嗎?」一邊把那隻手表送給他看。常曉君略帶遲疑地望望那只表,道:「表裡刻了不止……」何健飛不耐煩地打斷道:「那是法術界中人用的表,沒什麼不同。我用的也是這種。我叫你看的不是這個。」常曉君再仔細打量了好幾眼,才道:「好像它的……表帶特別光滑,是打磨過的。」講到這裡,常曉君聲音一抖:「難道說……」

  何健飛接口道:「不錯!他看了那麼多次表,看的不是時刻,而是表帶。更確切地說,是看在表帶裡映出的在你們後方的影像。」劉燦利連忙插問道:「他從表帶上看到了什麼?」何健飛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看到了一個很怪異的東西。這就是他看了那麼多次手錶但是久久未發一言的真正原因。他不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麼,所以他才一次次地看手錶試圖確定它。」常曉君急急道:「他可以先告訴我們的。」何健飛反問道:「告訴你們幹什麼?是坐下來一起商量,還是告訴那東西我們都已經發現你了,還不快過來殺人滅口?」一席話搶白得常曉君啞口無聲。何健飛繼續道:「那東西就是害死小武的罪魁元兇。徐傳一定是在最後一刻終於對比出了那個東西和他的法力差。我不想貶低他,但是從現有的信息來看,他是遠遠不能跟那個東西對抗的,所以他的態度變得更加謹慎。一個訓練有素修行定力都不差的法術界中人,是不會像你一樣見到什麼情況都奮不顧身地撲過去的,否則有幾千個也死完了。為了把第一手資料保存下來傳給後人,為了校園的噩夢終有一天會終止,他必須得活下去。你說他苟且偷生也好,說他貪生怕死,換作是我,也會這麼做的。」

  一番話從何健飛的嘴裡滔滔不絕湧出來,把常曉君徹底擊垮了。他身子一軟,癱在椅子上,喃喃道:「這麼說,他……」何健飛沉聲道:「他賴以保護生命的護身符都已經給你了,他已經拿不出任何厲害的法器來護佑自己了。他實際上是把生還的機會給了你,你明不明白?可是如果只留下你這個東西來,一張口只會嘰裡呱啦到處亂罵人,是於事無補的。所以,他也必須活下來。昨晚,我去醫院看他,發現他的身上竟隱隱約約現出一個青黑色的古怪印記。我總覺得這個印記好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似的。直到今天早上,我無意中才想起這個古怪印記是什麼,從而也清楚了他是如何保全性命的。」常曉君忙問道:「是怎樣的?」何健飛道:「他發瘋不是那東西造成的,而是他自己用詛咒咒瘋的!」

  三人大驚,齊聲問道:「什麼?!」何健飛道:「那是中世紀被歐洲巫女們聯合消滅的古羅馬尼亞廢教派古迪魯神的標誌。那個教派崇尚用信仰者的頭顱和熱血來獻祭,並借此來提高他的法力。這種慘無人道的方法最後激怒了歐洲魔法協會,將他封住了。但是傳說古迪魯神並沒有完全消滅,他一直尋找機會實體化。據說古迪魯神所下的詛咒如果不經正確的解咒辦法是無法破掉的。換而言之,就是不會受到任何外界的侵破。他是借助古迪魯神的力量來阻止那東西對他的加害。他是以血抗血,以邪對邪。雖然是迫不得已,但是我想畢竟違反了佛門宗旨,也違反了天道常理,減壽恐怕……」說到這裡,何健飛望望常曉君道:「他無法挽救小武,所以他會哭。他救你,是情之所趨;他自救,是理之必然。請你說說,他還有什麼是無情的?不對的?你不要老垂著頭在那裡,我說的話你到底明白了沒有?」

  鞏勇見氣氛緩和下來,連忙從中調解道:「論理,曉君他的確是太衝動了,但是發生這樣的事情也怪不得他。學長說他幾句就好了,不要緊逼著他。」何健飛咂咂嘴道:「不說了。一來說完了,二來口乾了,我喝水去。」他將手錶丟給劉燦利,趕忙跑去拿杯子。常曉君垂著腦袋,雙手掩住臉,任憑淚水沖洗臉龐,哽咽道:「我……竟然對他這樣……」說著突然站起身來旋風般地刮向門外,劉燦利大驚,死命扯住他叫道:「你要幹什麼?」常曉君哭道:「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徐傳!」鞏勇也忙跑過來扯住叫道:「你不要這麼衝動行不行?」常曉君憤怒地望向兩人,喝道:「放手!」他的眼神如此可怕,嚇得劉燦利和鞏勇同時一怔,卻堅持扯著他。

  何健飛最後連一口水都沒喝下,全吐在痰盂裡了,實在忍不住,走過來指著常曉君道:「你是不是一點腦瓜子都沒有?我剛才說什麼來的?那是古迪魯神下的詛咒呀!沒有它的解咒辦法是破除不了的!你會嗎?你跑過去幹什麼呢?是一刀結果了他,還是抱著他大哭一場?我都被他咬了一口,你就活該給他咬七口八口的!」常曉君茫然望著何健飛,半晌奔回室內伏床大哭。何健飛無奈地對鞏勇和劉燦利道:「你們以為我很喜歡罵人嗎?像他這種經歷過大喜大悲的人情緒波動很厲害,如果不當頭棒喝疾言厲色他是不會清醒過來的。這下子口真的干了。」

  劉燦利上去安慰常曉君道:「不妨事的。學長也未必肯放手不管,他自然竭盡全力盡快使徐傳恢復正常的。我說的對嗎,學長?」這小子使激將計?何健飛瞪了他一眼才道:「這個自然。但是收集解咒用的道具比較困難,而且還要去查找咒語,先緩幾天再說吧。我想先去那條青苔路看看,裡面肯定大有文章。」他心下唏噓不已,一番折騰終於洗刷了冬蕗的嫌疑。按照她的個性,歷來是光明正大一齊殺光的,不會像這次這般如許曲折。那麼那個坐在樹上的女孩到底是誰?徐傳看見的東西又是什麼?

  它跟那個女孩是否有聯繫呢?

  「哥哥道」對於何健飛來說並不陌生,在三年的時光裡,他走了起碼不下一百次,可是要不是常曉君一番話,他還真留意不到那條青苔小道。長得半人高的雜草和旺盛的野花幾乎把那條小道遮了個密密實實,路上的青苔有幾尺厚,跟旁邊的綠化帶很相近,不留心一點都看不出來。何健飛拿出招魂鈴湊近路口,不見任何響動,才放心進去。一隻腳剛踏上小路,就「哧」地一滑,差點摔了個四腳仰天,嚇得他趕緊連滾帶爬地逃了出來。

  驚魂初定的何健飛這才發現剛才落腳的地方竟蹉起一大塊青苔來,裡面有些鮮紅的顏色。血苔?!何健飛頓時有點想嘔,這裡想怕不止拖過女博士一個人的屍體吧?

  何健飛心有餘悸,可是不進去意味著斷掉線索。沒辦法,他只好撿起一根樹枝,一邊刮一邊走,還要一邊忍受那刺鼻的腥臭味。裡面依舊是野草遍佈,舉步維艱,此時,何健飛真恨不得變成千手觀音,空出多幾隻手來斬掉野草。正走之間,掛在腰間的招魂鈴突然有了響動,再向右走了幾步,招魂鈴的響聲漸強,到最後簡直是狂響不絕了。何健飛終於停下來,悚然抬頭,只見四周圍都是草,什麼也看不見。何健飛連忙四處扒拉,原來,在右手處隱藏著一個廢棄的防空洞。黑黝黝的洞口隱隱露出一種凶氣,一股更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何健飛真慶幸自己帶了手電筒來,先往地上照,左上角堆著一疊高高的泥堆,其他都是那些噁心的血苔。何健飛正想弄開泥堆瞧瞧,經過洞壁時,招魂鈴近乎瘋狂地響起來,何健飛一驚,止步不前,緩緩地拿起手電筒向牆壁上照,一瞬間,他似乎停住了呼吸,只聽「匡啷」一聲,由於過度的恐懼和驚訝,手電筒重重地摔在地上。牆壁上有十個年月久遠但仍十分清晰的黑字:「只因冬蕗死,情恨兩難滅。」冬蕗?又是和冬蕗有關?!剛剛排除了是她做的,老天好像是故意戲弄他何健飛一樣,又送來這條警示。一剎那,何健飛的腦海中一片空白。舍利子放出淡淡的金光,包圍全身,何健飛知道這裡凶氣強大,若沒有法器護身,絕對不可能進來,這麼說,這十個黑字無疑就是揭示「哥哥道」行兇的最直接線索。

  究竟是誰會在這裡寫下這十個大字呢?何健飛陷入苦苦思索中,冬蕗,冬蕗,對了,難道是阿強寫的?錯不了,能夠發出這麼大冤氣的就只有他有這個功力而已。忽然,舍利子金光大盛,何健飛只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向他湧來,何健飛大驚之下,順手揮出法水,布成結界。洞中的凶氣被結界阻住,相持了幾秒,等結界失效後,何健飛已經逃之夭夭了。

  何健飛歷盡千心萬苦,總算找到了正在西藏旅遊的李老伯,誰知李老伯遊興正濃,死活不肯回來,何健飛只好騙他什麼冬蕗重出江湖,冤鬼路風雲再起,這條路緣由是因你而起,你不能推卸責任之類的,才勉強把他拉回來。

  何健飛為什麼不對李老伯實話實說呢?這裡面有一個緣由。當年何健飛和李老伯一起把阿強的魂體送上五台山時,李老伯曾向他打聽,他與阿強來世是否還有足夠的緣分再做兄弟,何健飛特地為他們卜了一卦,卦象顯示,只要李老伯行善得多,就能彌補阿強的罪孽。誰想現在憑空生出這樣一件事來。李老伯和阿強的友情之深,何健飛親眼目睹。難保他為了包庇阿強而抵死不肯承認真相。這樣一來,線索和根據就全部斷掉了。不如來個突然襲擊,在巨大驚訝的壓力面前,人的心理防線最為脆弱,口不擇言。這樣做雖然有點對不住李老伯,但是為了校園安寧,也只有出此下策了。

  李老伯只是認為掃蕩冤鬼路時不小心漏掉了幾個,何健飛不敢一個人去,所以誆了他來。直到何健飛把他帶到那條青苔小道前時,他才覺得有點不對勁,問何健飛道:「冬蕗不是在冤鬼路嗎?難道這裡也算冤鬼路的範圍?」何健飛笑道:「忘了跟你說一件事了,那時在弄完冤鬼路時,我在那裡布了一道結界,冬蕗無法在那裡安身,所以轉到了這裡。」李老伯驚歎道:「哇!你的結界好厲害啊!既然這樣,你也在這裡也佈一個結界,把冬蕗逼出來不就成了?又把我叫出來幹什麼?」何健飛這才發現吹漏了嘴,連忙乾笑幾聲道:「這個……有一個原因,因為當時她法力比較弱,現在她又變強了,因此我布不了了。」李老伯又問道:「冬蕗的法力為什麼恢復得這麼快?校園裡有很多冤氣給她吸嗎?」驚覺撒了一個圓不了的謊,何健飛心中暗暗叫苦,自己本來就不擅於撒謊,現在怎麼下台?李老伯已在一邊冷冷地道:「小子,要騙人也要看清楚是哪根蔥。」何健飛苦笑道:「果然不愧是『校園雙雄』,奸詐狡猾非常人能及。」他這麼一說,倒把李老伯說笑了:「你不用笑裡藏刀,骨子裡頭帶刺兒地諷刺我,說吧,到底是什麼事要瞞著我?」


唐風采語秋風撫
沁藍小築琉璃珠
水流潺潺魚悠游
色香點點媲江蘇


唐沁
KUSO夢幻鬼少女
 
文章: 3962
註冊時間: 2003-09-08 8:11 am
來自: B18  
性別: 女生

文章唐沁 » 2005-08-09 2:49 pm

第四章
  何健飛左右為難,心中何止掂量過千萬遍,李老伯卻等不及了,搶先進入那條小道裡。何健飛連忙追上去,把舍利項鏈遞給他,道:「帶上這個,要不然你進不去的。」李老伯聽到這話,竟不由自主全身狠狠一顫,舍利項鏈是佛門珍寶,除了那次在廟裡萬分危急,何健飛自顧不暇的情況下給過他,想到這裡,李老伯緊緊盯著何健飛道:「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這條小道血腥味這麼重?」何健飛無言以對,半晌,才道:「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李老伯又道:「我戴了這條舍利項鏈,那你怎麼辦呢?」這個問題可比以前的那些好答多了,何健飛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難道我是專門靠護身符混飯吃的嗎?」李老伯這才接過項鏈,然後一聲不響向前方奔去。何健飛苦笑一聲,也跟了上去。

  當李老伯看到何健飛指的那十個字時,情況居然和何健飛也大同小異,手電筒再次摔到地上,不同的是李老伯站不住腳,還踉蹌退了兩步,全身戰慄,好像是遇見了猛獸般,何健飛連忙上前扶住他,正想尋些話來安慰他,突然,李老伯指著那十個字問出了最讓何健飛驚異的話:「那是誰寫的?」

  雖然短短五個字,但對於何健飛來說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擊得他腦海一片空白,差點癱坐在地上,身體僵硬,望著李老伯那驚訝得好像要豎起來的白髮,難道他講的都是真的??何健飛好半天才口齒不清艱難地道:「不……不是阿強寫的嗎?」

  李老伯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當然不是,一點都不像。」話一出口,他立刻恍然大悟,歎道:「我怎麼會庇護他呢?但確實不是阿強寫的。」何健飛的臉色已變得相當難看。不是冬蕗,不是阿強,還有誰擁有這麼強的法力?

  正在這當時,掛在何健飛腰間的招魂鈴卻輕聲地響起來。何健飛臉色一變,對李老伯道:「情況不太妙,凶氣已經向我們逼過來了,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話剛說完,招魂鈴的分貝突然加大了,何健飛一愣,對李老伯大叫道:「你還不快走?凶氣已經發現了人氣,很快就會將這裡包圍起來,到時連如來佛祖都救不了了!」李老伯猶豫道:「那……那你呢?」何健飛氣得一把將他推出洞口:「我不擋著它,你哪有機會出去?」

  李老伯離開洞口不久,招魂鈴已經近乎瘋狂了,「停!」何健飛一道黃符封住了招魂鈴。算算李老伯將近出到路口,何健飛這才向洞外躥去,不料一道殺氣剛好趕到,將何健飛又逼回洞裡。何健飛心中叫苦不迭,倘若被它困在洞裡,便是十個何健飛也死完了。當下不敢怠慢,向外揮出一串念珠,念道:「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念珠排成北斗七星形狀,向凶氣逼去。凶氣沒想到何健飛會來這一招,往旁邊微微一側,何健飛就趁機閃出了防空洞。

  此時,數十道凶氣已經集結到一塊,氣勢洶洶地向何健飛趕過來。何健飛沒料到會來得這樣快,不得已拿出了剛在五台山巧取豪奪來的寶物——乾坤鏡,喝聲:「乾坤借法!」當日太陽光正當猛烈,乾坤鏡借助太陽的光華煥發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籠罩住何健飛全身。殺氣低嘶一聲,不敢再靠近。

  李老伯已經走出了路口,等了半晌都不見動靜,正想進去瞧瞧,正好看見何健飛高擎著一面鏡子一樣的東西,全身有虹霓籠罩,背對著他,一步一步穩穩地走過來,大喜道:「你為什麼這麼久才出來?我剛想進去。」何健飛轉頭笑答道:「你答得真夠輕鬆,我卻差點出不來……」說到這裡,話突然頓住,臉色大變,兩眼死死盯住什麼,面上已變得像死魚肚皮那麼慘白,全身因為極端的恐怖而劇烈戰抖。李老伯大驚,剛問了一聲:「怎麼回事?」只聽「匡啷」一聲,那面鏡子居然從何健飛顫抖的手中脫落而出!同時,數千道殺氣齊齊象千軍萬馬般嘶殺著衝過來!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李老伯大吼一聲:「住手!」搶到何健飛身邊,一把拖著他就跑。凶氣也在同一時間殺到了。剎那時,舍利項鏈迸發出萬道金光,猶如一朵金蓮含苞欲放,李老伯一

  瞬間居然看呆了。殺氣像是猛獸遇見了火一般,忙不迭地後退,不多時已經消失殆盡。李老伯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好端端地把那面保命的鏡子掉下來,嚇死我了。」何健飛突然指著青苔小道裡的一棵參天大樹道:「我看見了!就是在那裡!」

  李老伯連忙往那棵樹望去,卻什麼都看不到,頓時莫名其妙:「你看見了什麼?什麼在那裡?」何健飛急速喘著氣:「是那個白衣女孩呀,那個『哥哥道』的白衣女孩呀!!」李老伯仍是茫然不解,如同雲端霧裡。

  原來剛才何健飛轉身對李老伯說話的時候,正好對著鏡子。乾坤鏡雖然是佛門寶物,但是畢竟是一面鏡子,具有反映影像的功能,何健飛在無意中瞥見鏡子裡映出了一棵參天大樹的樹頂,一個長髮披面的白衣女孩飄飄搖搖地坐在樹枝上,白裙隨著風向擺動,雖然頭髮遮住了面孔,但何健飛還是感覺得到長髮後面有一雙冷冷的眸子在靜靜地凝視著他。今天太陽這樣猛,這裡離孫中山銅像又近,況且還有乾坤鏡和舍利項鏈兩大法力場交叉干擾,她還可以這麼悠閒地坐在那裡,何健飛如果不是偶然機遇,根本發現不了,這麼說,她的法力和他自己相比……想到這裡,何健飛全身寒毛聳立,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心神,讓乾坤鏡脫手而出。

  原來他一直推理錯誤。原來已經出現了一個新的角色。那個人一直暗戀著冬蕗,只是因為阿強的才華橫溢,冬蕗的芳心暗許,他不得已將對冬蕗的情深埋心底,最終由於冬蕗的突然死亡徹底扭曲了他原本畸形的愛,同時也點燃了熊熊的復仇之火。但是何健飛始終參詳不透的是「情恨兩難滅」的「情」字,為什麼冬蕗死了以後「情」

  才難滅,難道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喜歡冬蕗的嗎?但無論如何,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在冬蕗死後不久,他也以身殉情了,說不定那惡毒的二十三童子陣就是他教的。

  這麼說,只要查出那個人是在哪年死的,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了。李老伯道:「可是,當年死的有二十三人,很難查找得出誰會有異心。」何健飛搖搖頭道:「不,二十三童子陣要求嚴格,每個人必須心底純淨,不帶有絲毫怨恨。所以,他一定不是冬蕗那個班的。」

  於是,二人又匆忙地來到了檔案室,開始查找五十年代的死亡人員記錄。49年的記錄被李老伯搶先拿到了,何健飛只好去翻50年的,記錄上面只有三個名字,都是女的。何健飛又去拿51年的,在他看來,只要當時和冬蕗同校的,都有可能。一拿過檔案,兩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頓時映入眼簾:張君行、施婷。對了,51年又發生了張君行事件,冤鬼路的規模得以擴大。不過……何健飛一拍自己的腦袋,調查了這麼久,他居然沒想到這個疑點。那個人的真正面目原來是這樣的!

  李老伯在那邊非常有耐心地一個個確認那些死亡的名字,49年死的是最多的一年,他從第一個看到最後一個,全部都是和冬蕗同班的,也就是說,那個人並不是在49年殉情的。一抬頭,卻見何健飛望著書架發呆,叫他道:「你幹什麼發呆?我已經查了,都是一個班的。」何健飛道:「不用查了,他根本就不是在49年死的。真正的線索和證據在於51年。」李老伯肅然道:「你找到了?」

  「還記得施婷的事情嗎?當年我在鎮壓她的時候,她一句話沒說,也不抵抗,這一點我始終不明白,但是現在清楚了。」李老伯對於何健飛突然扯到毫不相關的施婷身上莫名其妙,連忙打斷道:「施婷的事等有空再說吧,這線索……」何健飛好像沒聽到一樣,繼續道:「本來當時她可以潛進日記裡,有實體的靈會非常凶悍,可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似乎專門等著我來收服。我想起師父說過,六道輪迴是天之常理,違反天道就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因此冤魂們是靠著一口怨氣不散來抵對痛苦的。

  所以,我想,是不是施婷已經無法忍受了所以才選擇了解脫。畢竟依附的後果是不能從自身獲得解脫的。」李老伯終於聽出了異樣:「你是說,施婷到了後來已經沒有恨意了?」

  「不,我們都錯了。」何健飛悠悠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施婷她由始至終都沒有恨,有的只是對張君行的愛啊只不過那是一種被扭曲的愛,一種因為無法得到而畸形的愛。」李老伯驚得目瞪口呆:「怎麼可能?那本詛咒日記明明就是她對張君行恨的產物啊!」何健飛道:「所以說,我們都錯了。別忘了,施婷是自殺的,她自殺後依附於張君行的日記上,並立誓殺死所有保存日記的人。你不覺得她這個誓很古怪麼?你再想想,如果她是真的恨張君行的話,張君行已經死了,這個毒誓對於他並沒有任何的傷害作用,而能夠有機會接觸並保存日記的人除了警察以外,只是也只會是張君行的好友。所以施婷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她是想通過對張君行身邊的人的迫害來逼使他回心轉意。但是當張君行拋下她毅然輪迴的時候,施婷就已經在等著解脫的一天了。長達五十多年的折磨已經使她萬年俱灰,她不僅生無可戀,而且也死無可戀了。這也是她最終放過沈放的原因。」

  這一番話在李老伯聽來簡直是天方夜潭,施婷「壞女人」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了,呆了半晌才問道:「那麼說,我們鎮壓錯她了?」何健飛道:「那倒也沒有,她畢竟傷害了幾條人命。」李老伯這才想起手上的資料,道:「施婷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但這個線索是什麼?」何健飛嘴角邊突然浮起一絲不可捉摸的笑容:「線索就在張君行身上!冤鬼路的傳聞是說張君行迷上了冬蕗而被她害死的,但施婷卻口口聲聲地說是張君行棄她而去才去自殺的而對冬蕗處之漠然,兩者的說法竟有這麼大的出入,你不覺得奇怪麼?最可疑的是,在沈放的口中更是絕口不提張君行的死亡原因。

  如果張君行真的是被冬蕗害死的,施婷沒有可能會不知道,她肯定會去找冬蕗報仇,而絕不會這麼有閒心去逼害張君行的好友。因此,我更傾向於施婷的說法。但是,施婷最終也沒有說明張君行的死亡原因。各方對這個問題諱莫若深,更令我相信張君行的死亡是一個天大的謎,其中必定包含著眾多複雜的內幕和隱情。換句話說,冤鬼路的謎底實際上並未完全解開。我們所解決的只是表面上的疑難,而漏了一個可能藏在最深處更加邪惡的冤魂。」

  但李老伯還是聽不懂:「這跟『哥哥道』有關係嗎?」「有!那個冤魂深愛著冬蕗並且還在校園的時候就知道了冬蕗死亡的消息,那麼他的範圍就局限在49、50、51這三屆學生當中。而張君行是迄今為止對冬蕗事件瞭解得最詳細的人。在51年的時候,距離冬蕗死不到兩年,有很多證據和資料得以保存,因此,完全有充分理由相信,他必定掌握了那個冤魂的資料。冬蕗根本沒有殺他的理由,也沒有殺他的必要,對他耿耿於懷的只有那個冤魂。它怕他洩露它的秘密而偽造了冬蕗殺他的假象。這才是張君行死亡的真相!所以,只要找到了張君行的資料,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李老伯插口道:「但是,當年他為什麼不出來作祟呢?而且收服冬蕗時也不出來相救。」何健飛道:「冬蕗是個特殊情形,而一般的冤魂是根本不需要動用紫金缽的,也沒有這麼大法力,如果二十三童子陣真的是他教的話,只能假定他懂一定的法術。

  他是想靠法術來大大提升自己的冤氣。我現在也想不出有什麼提高法力的法術是可以人鬼通用的,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是這種法術非常複雜,難度很高,在51年的關鍵時期給張君行發現了蹤影,所以它才會投鼠忌器地想了這個法子殺掉他。而到了今年,它的法術終於生效了。」

  不知怎麼,李老伯聽到最後一句話,竟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何健飛接著道:「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一個關鍵點——張君行留下的提示。」「日記?」李老伯突然喊道:「張君行的日記不是在你手上嗎?」何健飛皺皺眉頭道:「那本日記根本是假的!張君行是個聰明人,他會這麼輕易拋出這麼珍貴的東西嗎?他只不過用那本假日記來引開所有人的注意,從而為自己保存真的資料爭取時間。」李老伯簡直難以置信:「就為了引開注意力,值得用所有好朋友的命去換取嗎?」何健飛沉聲道:「也許他並沒有想到施婷會這麼做,也許他也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結局,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件案子的複雜程度將遠遠超過我們的想像。」李老伯道:「檔案都查閱過了,並沒有疑點了,我們從哪裡去找資料?」

  「不!張君行已經留下了足夠多的蛛絲馬跡給我們。」何健飛遞給李老伯51年的死亡人員記錄:「從現存資料來看,最大的疑點出現在張君行忌日,那天相約去拜祭他的一共有十個人,中途下起大雨後有一部分人折返,最後真正到達的只有五人。所以,可以推斷,『三日,君卒,吾等備禮前去拜祭,見字,知其,皆散。又三日,婷卒,意料中事。』的斷檔記錄作者其實只有五個人,而這五個人在祭完下山後在三日內連續死於非命,所以,他們五個的名字是連在一起的。當中獨獨漏掉了沈放,因為那是張君行安排的迷惑冤魂的重要棋子。冤魂果然上當了,他把沈放留給施婷去折磨,自己殺掉了五個人,但是它萬萬沒有想到,張君行真正要走的棋子其實就在折返的那五個人中!」


唐風采語秋風撫
沁藍小築琉璃珠
水流潺潺魚悠游
色香點點媲江蘇


唐沁
KUSO夢幻鬼少女
 
文章: 3962
註冊時間: 2003-09-08 8:11 am
來自: B18  
性別: 女生

文章唐沁 » 2005-08-09 2:49 pm

第五章
  「從斷檔記錄還可以推斷出,『見字』『知其』的也只有五個人而已。所以,這『見字』的『字』就是五人死亡的直接導火線,也可以推測,那是張君行死後留下的最寶貴的提示資料隱藏地的信息。只可惜我們遲遲沒有注意到這個關鍵的字。」李老伯頓時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冤魂一定是為了毀掉這個信息,才殺人滅口,咦,不對呀,這樣一來豈非我們也查不出來了?」

  「不。」何健飛道:「張君行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冤魂既然預料到了這一招,他也沒有可能不會預料到這一招,所以那『字』必定晦澀難懂,如果沒有提示是不可能猜出來的。那條提示才是最關鍵的鑰匙,而張君行出乎意料地將這把鑰匙交給了這個人。」說著,將死亡名單下的一張白紙抽出來給李老伯看,原來那是一份失蹤人員名單,上面只有一個人的名字:「譚星莞,失蹤於51年6月3日,紅頂路。」

  何健飛在一邊補充道:「紅頂路就是他們拜祭張君行的那條路。當年我和陳老伯在火車上談話,得知這個譚星莞就是當年張君行最親密的朋友,其程度遠在其他朋友之上,而在真正上山拜祭張君行的那五人名單上卻並沒有出現他的名字……」李老伯搶著道:「我知道了,譚星莞既然掌握了重要的線索,肯定不會讓他來拜祭,以免遭到不測,所以張君行一定是事先不讓他來的。」何健飛緩緩道:「若是這樣便根本不值得懷疑,事實上他的名字出現在因為大雨而折返的五人當中。」李老伯大吃一驚,連忙拿過檔案來看,果然,在那折返的五人中,赫然有譚星莞這個清晰的名字。李老伯茫然抬頭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何健飛笑道:「你也終於感到吃驚了?且不說譚星莞是張君行最好的朋友,絕無理由因為大雨而不上去拜祭他,假設他真的由於大雨不想去拜祭而下山,按照常理,也必定是跟那四人一起下山。去拜祭時,是十個人結伴而去的,下山時,也有四個同伴,也就是說,譚星莞在紅頂路上一直都是有人陪同的,而沒有任何單獨的機會。那麼,他又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失蹤的呢?所以,檔案上的這句話根本就是自相矛盾的。」

  李老伯難以置信道:「你是說學生會的人作假案?不可能吧,那時侯人心都很純潔,不會做這種欺詐的事。」何健飛道:「我上面所說的都是按照常理來推斷的,如果不按照常理,譚星莞未必就沒有失蹤的可能。」李老伯道:「但是你明明說他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失蹤的。」何健飛道:「那如果排除了眾目睽睽的情況呢?」李老伯沒想到何健飛會問出這樣的話,不禁一呆道:「也不可能是在山上方便的時候失蹤的吧?除了這個,我想不到任何可以排除眾目睽睽的情況。」何健飛道:「不,你錯了,有一個人是可以做到這點的。」李老伯忙問道:「是誰?」何健飛斬釘截鐵道:「譚星莞!」

  看著李老伯在一邊愣著發呆的樣子,何健飛禁不住好笑:「往往是最容易最有可能的事就越被人家認為不可能,張君行正是利用人心理這一最大弱點避過了冤魂的追殺。譚星莞完全可以以某種理由提出要獨自留一會兒而屏退其他人,這樣他就有了這個『失蹤』的機會。可我還是想不通,譚星莞要留下來的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要安排提示的隱藏地點,為什麼又會無緣無故地失蹤呢?」李老伯道:「會不會是他後來又被那個冤魂發現了,所以難逃毒手?」何健飛道:「這樣的可能不是沒有,但是很小。我更傾向於譚星莞在安排時遇到了意外情況而失蹤的,說不定那個冤魂另有幫手。」

  紅石頂是學校後山的一條小路,隨著學校宿舍的興建,早已湮沒無聞了,譚星莞應該會料到這條小路總有被人遺忘的一天,那麼獨自的他究竟把那些提示隱藏到哪裡去了呢?那些提示是否在他失蹤之前已經安排好了呢?一切都是個謎。

  何健飛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宿舍,立刻打電話叫了鞏勇和劉燦利來,向他們說明了最新的情況。由於冤鬼路的傳說在99年已經被禁止流通了,所以鞏勇和劉燦利對冤鬼路也是一知半解,何健飛所講的話十句有七八句是聽不懂的。劉燦利耐著性子聽了半天,總算等何健飛都講完了,才道:「我們不是法術界的人,師兄的話太深奧了。」鞏勇也道:「師兄說的這些好像和我們沒有什麼關係吧?」何健飛笑道:「是沒有什麼關係啊,只不過白講給你們聽聽。不過接下來就非你們不可了。我不是說到譚星莞的事嗎?現在那條小路已經沒了,假如他真的是把提示留在那裡,那麼找它的辦法就只有一個——找到當年因為大雨折返而倖免於難的四人,也許從譚星莞生前所說的片言只句中可以推斷得出蛛絲馬跡。」劉燦利道:「這樣很難的啊,現在經過了五十多年,人事變遷很厲害,再說了,這也不是我們學生會的權限。」何健飛道:「就是因為很難才找你們啊,送命的事我去幹了,這些就留給你們了。我的意思也不是叫你們拿著個本子大街小巷地去問人,你們可以利用學生會搞一些大型活動,吸引那些老校友來參加,這不就萬事大吉了?想我當年就是在校慶活動上逮到校園雙雄的李老伯的。」

  鞏勇道:「師兄記憶力太差了吧?校慶明明剛過。」何健飛道:「我只是舉個例子讓你們觸類旁通,沒叫你們照搬,校慶過了,可以搞點別的嘛,比如說校友會、讀書會、義務勞動等等之類的。」鞏勇笑對劉燦利道:「這義務勞動就免了,校友會倒還有點可能。」劉燦利道:「照我看估計也不可能,因為學生會從來沒有搞過這種活動,校長倘若問起來,你叫我怎麼自圓其說?」何健飛一拍手道:「那太簡單了。你就跟他說:正因為沒搞過,所以才搞一次來玩玩,看看怎麼樣。」劉燦利氣了個半死:「我看你是想把我們玩下台。」

  鞏勇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行了行了,你們兩人一見面總是鬥個沒完。師兄你就放心吧,這件事我們的確義不容辭了。燦利,你就看在他爺爺來了的份上,少斗幾句吧。」何健飛丈二摸不著頭腦:「我爺爺?在哪裡?」瞬間發現李老伯站在門外,一臉慈祥的笑容看著他們。「老伯,你老跟著我幹什麼啊」

  晚上,月光如水,靜靜地籠罩著這飄飄揚揚的櫻花,何健飛驀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身處在櫻花路上,任憑淡淡的花瓣撒滿全身。「你猜出了血色詛咒的秘密了嗎?」一股幽幽的冷氣從背後襲來,何健飛悚然回頭,只見青絲飄散,果然又是那個女鬼,何健飛道:「正想跟你說呢,你認錯人了,以後不要再帶我來這個地方。」女鬼聽了,仍只是輕輕地搖著頭道:「不可能的啊,你明明已經猜出來了啊!」何健飛見她不理不睬,不禁有些火大,提高了聲調道:「我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以後不准……」正說到這裡,突然聽見後面傳來一陣奇怪的似乎是拖著東西的聲音,剛想轉過身去看,那個女鬼忽然也提高了音調叫道:「你很久之前就猜出來了啊」何健飛一嚇之下回頭,只見那女鬼眼、耳、鼻、口處都留出了濃濃的鮮血。同時,何健飛清楚地聽到耳邊傳來一聲低啞的聲音:「只差一個了。」

  七竅流血?!!何健飛大叫一聲,從夢中醒來,連一向熟睡的李老伯也被驚醒了,一個□轆爬起來,連聲問道:「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何健飛一抹自己的額頭,這才發現早已出了一身冷汗:「一個女鬼老是在纏著我幫她解開什麼血色詛咒的秘密……」「血色詛咒??!」李老伯突然大叫一聲,把何健飛再次嚇了一大跳:「你幹什麼這麼驚訝,難道你聽說過這個女鬼的故事?」

  李老伯只是在房間裡快速地轉圈,半晌才對驚愕的何健飛道:「你確定她說的是『血色詛咒』這四個字?」何健飛不解地望望他,點了點頭。李老伯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她是不是說血色詛咒已經復活了?」何健飛細細回想了夢中的內容,才道:「她沒說過這句話,但是從她的意思推測,應該是這樣。」「天啊!」李老伯再也忍不住驚叫起來:「不可能的啊,血色詛咒明明已經徹底消除了啊!」何健飛心一沉:「難道說那血色詛咒……」李老伯已低低接口道:「那是校園的另一個恐怖傳說,它還是在冤鬼路形成之前很久的事情了。」

  「血色詛咒傳說始於建校的那一年,也就是1934年學校成立時就有了的。它跟冤鬼路一樣也有自己的活動範圍——圖書館。到我接任學生會主席時,它已經足足困擾了校園十五年了。

  我跟阿強正式接任主席的那天下午,即將離任的師兄突然把我們倆單獨叫到辦公室,並且親手屏退其他人,臨關門前還不放心地四處巡邏了一番才回來將門緊緊關上。那時我很奇怪,所有事情都已經交接完畢了,就是還有什麼重大的事情需要交代,也不必弄得如此慎重吧?

  師兄回到辦公室後,打開最底層的那個已經鋪滿灰塵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牛皮紙做的檔案袋,然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張發黃的白紙,鄭重其事地遞給阿強,那時阿強的臉色雖然奇怪之極,可是他仍不發一言地順從地接過來,我忙湊上去看。偌大的白紙上只寥寥寫了幾行字:

  是年,三十六人死,血色詛咒,恐怖盛行。

  學生會於1934年

  我看得莫名其妙,阿強卻臉色一寒,這下,連師兄也注意到了,問道:「你也聽說過這個故事嗎?」阿強搖搖頭道:「不,只是覺得這個名字過於噁心罷了。」現在想起來,阿強分明已經察覺了那股異常的冤氣,只不過他在故意掩飾而已。

  師兄不疑有他,問我們道:『你們怎麼看這張紙?』我想也沒想就接了上去:『是惡作劇吧?』阿強道:『恐怕沒這麼簡單。』師兄道:『阿強說的沒錯,你們不要小看這張紙,這張白紙其實是世代學生會相傳的絕密檔案,上面這幾個字實質上記載著發生於1934年的大慘案,即通常所說的『六·一三慘案』。』師兄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那是當時著名的一大恐怖懸案,只是媒體遲遲不予揭露。

  1934年3月,學校剛剛成立,6月,圖書館落成。當時整個學校才招了三百人不到,因此舊圖書館也顯得相對狹小。那是個木質結構的樓房,只有兩層,第一層是社科書庫,第二層是數理化書庫。慘案發生在圖書館落成不久,也就是6月13日上午大約9:00,當時在數理化書庫借閱的一名女生正在翻看一本化學教材,突然她聽到輕輕的『滴答』一聲,連忙抬頭四處看,卻沒發現什麼異常。於是,她又低下頭去翻書,這一低頭不打緊,書的中間竟多了一滴殷紅的鮮血,正在漸漸地化開。她嚇得大叫一聲,丟下書扭頭就往外跑。這一來,驚動了整個書庫的人。大家紛紛向外跑去,一起仰視著二樓。

  據說當時因為每個人都充滿了無比的恐懼,所以圖書館裡一片死靜,大家都屏住氣不敢呼吸。但奇怪的是,二樓卻一點動靜都沒有。照常理說,如果一樓的人吵吵鬧鬧紛紛擠出門外,二樓沒可能會聽不見,要知道,木質結構特別容易傳聲,因此必定會有人跑出來詢問出了什麼事。然而,那時,二樓竟比一樓還要死靜。如果還按常理出牌的話,那只有一個可能——二樓出事了!

  每個人都不願走,因為好奇心逼他們要看個究竟;每個人都不敢上去,因為神秘的可怕已經攫住了他們的心靈。大家就這樣站在下面呆呆地看著,等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二樓終於有了響動,『汩汩』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冒出來一樣。等到人們看清楚是什麼東西之後,再也控制不住,瘋叫著衝出圖書館,四處奔逃。一股粘稠的,冒著泡泡的血紅從二樓的樓梯緩緩流到一樓的地板,把整個樓梯變成了一座血色階梯。

  ——所以,血色詛咒傳說又名圖書館血色階梯傳說。

  後來等到警察和救護車趕到時,圖書館已幾乎成了一座血池,散發著沖天的腥鼻臭味。警察衝上二樓,只見一片狼籍,地下滿是鮮血,卻沒發現一具屍體,也找不到血的來源,好像是平白無故冒出來一樣。當時的警察局長發現了一個疑點。社科書庫的所有書櫃都倒在地上,書本到處散亂,好像經過什麼激烈搏鬥一樣。只有靠西牆的一個書架沒倒,架上的書本還安然無恙地擺在那裡。於是他命令警察們將那個書櫃搬開,果然,在牆壁上有四個用血寫成的正楷字:『血色詛咒』。傳說因此而得名。

  事後統計,包括圖書館職工在內共計三十六人在這次慘案中神秘失蹤。救尋活動維持了三天,範圍擴大到五十里,始終是活不見其人,死不見其屍。圖書館一度封閉長達半學期。

  1935屆學生會為了平定人心,花了大量人力、物力、財力去查探這個案子,卻一無所獲。唯一有點幫助的信息是據居住在周圍的老人們說,圖書館所在的那塊地曾經是一片廢棄的靈堂,十年前一場奇怪的大火將它燒個殆盡後,這裡就經常出事。無法,學生會只好擱開此事,不了了之。然而,後來發生的一件事迫使這件事再次提上議程。

  1935年6月13日,也就是去年發生血色階梯慘案的那一日,一對戀人約會中無意經過圖書館,聽見裡面有響動,女的覺得好奇,男的就陪她進去看個究竟。圖書館裡一片寂靜,女的問了一句:『有人在嗎?』立時一陣大風刮起,館內突然變了另一種景象,在他們面前展開了一座畢生難忘的血色階梯,一個血人立在樓梯拐角處,輕輕地問道:「你知道血色詛咒的秘密了嗎?』女的大叫一聲,全身出血而死。男的也滿身是血,拼盡全力爬出了圖書館,被送到醫院搶救幾天後傷重不治,差不多已經淡忘的血色恐怖再次籠罩校園。


唐風采語秋風撫
沁藍小築琉璃珠
水流潺潺魚悠游
色香點點媲江蘇


唐沁
KUSO夢幻鬼少女
 
文章: 3962
註冊時間: 2003-09-08 8:11 am
來自: B18  
性別: 女生

文章唐沁 » 2005-08-09 2:50 pm

第六章
  以後每逢慘案發生的那天,血色階梯都會重現,傳說如果猜得出血色詛咒的秘密,就能避過死亡。但是死的人越來越多,猜出的沒有一個。學生會萬般無奈,只好在每年的6月13日在圖書館外立一塊木牌:如果你愛惜自己的生命,請暫時遠離此館!』儘管如此,血色階梯似乎有招人魂魄的能力,每年依舊有人慘死。

  師兄的意思我明白,傳說不可更改,詛咒無法消除,學生會所能做的也僅剩下盡全力勸阻學生不要靠近而已。可我心中並不服氣,我相信,憑著一身正氣它不敢將我怎樣。我和阿強偏不聽師兄的吩咐,不停地查資料,不停地進行實地調查,依舊毫無頭緒。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終於,6月13日到了。

  「那天,學生會如臨大敵,定了好多方案,最後確定下來,由我和阿強兩人進去,而其他的人就只在外面守侯,一等血色階梯出現,血人出來,就立刻拿強光燈照它。

  歷屆發生的事件中,血人多在晚上12點正出現,然而當時鐘沉重地敲響十二下時,圖書館裡卻依舊靜悄悄的,不要說血色階梯,連一絲風都沒有。可我依然不敢鬆懈,說不定它就在暗處窺視著你。一點,兩點,三點,四點,天色漸漸發白,一直到那輪旭日從東方跳起,我全然愕了,我想就是血人來到我面前,我也不會如此吃驚。

  霎時,屏了一夜氣在外守侯的學生會幹事們振臂高呼:「兩位主席萬歲!血色詛咒破除了!」

  「我被弄得糊里糊塗,手足無措,偏頭向阿強一望,只見一抹淡淡的笑容浮上他的嘴角。我才最終恍然大悟。原來一切都是阿強搞的鬼。只是,他為什麼不叫我一起努力呢?當冤鬼路事件結束以後,這最後一個謎題也真相大白了。

  「從此,血色詛咒傳說一夜間在校園裡消亡了,為了不留下負面影響,我們一致開會決定:將這個傳說截斷在49年,永遠不為人所知。然而,今天,又從你口中吐出這個詞來,由不得我不驚訝。」

  何健飛道:「聽你這麼一說,我想她的意思也未必就是說復活了。畢竟,她不是在圖書館出現的,而是在櫻花路上,這就超出了血色詛咒的範圍,而且,她還比血人多講了幾句,比如:『你很久之前就已經猜出來了啊!』」李老伯道:「但她是怎麼知道『血色詛咒』這個詞的?」

  「你很久之前就猜出來了啊!」「你明明已經知道的啊!」「只差一個了。」不知怎地,這些詞句忽然如電光火石般在何健飛腦海中掠過,在那一瞬間,何健飛想起了太多太多疑點:女鬼的眼睛,鬼界的特性,櫻花路,哥哥道。在剎那間,只覺心頭一塊大石忽然炸裂開般豁然開朗。何健飛終於猜出了那女鬼的真正含義,他再沒有絲毫猶豫,站起來依照法術界的致謝方式合掌對四周道:「何健飛謝謝姑娘苦心,必當竭盡全力,解脫姑娘。」只見西面那扇窗戶突然吹進一陣冷風,攸地關上,一個黑影靜無聲息地飄過,轉瞬即逝。

  李老伯一怔道:「你怎麼給鬼道謝起來了?」何健飛聲音略帶苦澀道:「都怪我太蠢,一直沒猜透這個謎。那女鬼三番四次來找我,不是騷擾我,是為了向我發出警告。」李老伯道:「什麼警告?」何健飛道:「死亡警告,是關於血色詛咒的死亡警告。」李老伯一陣緊張:「那麼說,血色詛咒到底復活了?」何健飛道:「不,是血色詛咒擴大了。我們從一開始就犯了錯誤,最低級的錯誤。我們忘了一件事,她是鬼,不是人!」李老伯不由斥道:「你這不是廢話嗎?」何健飛正色道:「不,這不是廢話,我們知道她是鬼,卻都拿她當人看,因此就把人的某些特徵替代了鬼的特性。」

  李老伯緊接著問一句:「你可有證據?」「有!」何健飛道:「還記得我剛剛向你敘述的那一段話嗎?」其中有一句『那女鬼用令人心碎的悲傷和絕望的眼神望著我』就徹底錯了。」

  李老伯問:「哪裡錯了?難道她根本就沒有悲傷和絕望?」何健飛冷冷道:「你忘了,一般的鬼是沒有眼珠子的!」他這句話一出,李老伯只覺全身一個寒顫,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何健飛繼續解釋道:「因為她是對著月亮,而我是背光的,所以那輪月亮投影到她眼眶裡,再加上我的影子的遮攔,我便以為她是有眼珠子的了,事實上普通鬼的眼睛只有眼白,是沒有眸子的,所以我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在望我。她也不可能望我。」

  李老伯渾然不覺:「這個能說明什麼?」何健飛道:「說明她口中的『你』,可能並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這幾句話中也許另有其意。」李老伯道:「但光憑這個還不能推出是警告吧?」

  何健飛道:「當然不能,但是確定了她是鬼之後,接下來的一切都好辦了。在我無法領悟她的警告含義時,她不惜以七竅流血的面容示我,傳說七竅流血的情況是經過非常殘酷慘烈的死亡過程,由於全身血管爆開才會有的,她是在向我揭示她死亡的性質。由此我想到了瞬間記憶。這個名詞我大概跟你解說過吧。」李老伯道:「據說經過痛苦至極的方式而慘死的人,會在現場留下瞬間記憶,不斷地重複著慘死前後的過程。」何健飛點點頭道:「既然她是七竅流血而死,那麼她必然會有瞬間記憶。」

  李老伯突然拍掌叫道:「難道她向你說的話都是瞬間記憶?」

  何健飛正色道:「不錯!她只是一個普通的鬼,是沒有辦法向人類表達自己的思想的,所以她一直在我面前演示著瞬間記憶,也就是說……」何健飛突然頓了一下,才緩緩道:「她向我重複著重複了五十多年的那三句話。」李老伯霍然一聲站起:「五十多年?你……你是怎麼推斷出來的?」何健飛冷冷道:「是你告訴我的,是你說『血色詛咒』在49年滅絕的。那麼她一定是49年以前死的,才有可能得知這四個字。」李老伯頹然跌坐回椅子裡:「阿強的苦心畢竟白費了,原來早就有人猜出了血色詛咒的秘密。」何健飛歎道:「只可惜那個冤魂猜出了這個秘密以後,並沒有廣佈天下拯救校園,反而是用來提升自己的功力,最終釀成了這個苦果。」

  李老伯像是又想起了什麼,突然道:「那那個低啞的聲音怎麼解釋?」何健飛沉吟道:「我想這也是瞬間記憶的一部分,那應該是冤魂說的。她騙取了那個女孩生命的幫助,解開了血色詛咒之謎,並承諾會解脫她。但利慾熏心的她在成功之後,顯然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李老伯點頭歎道:「騙取心儀自己的女孩的生命作代價,他真是豬狗不如。」

  兩人談話間,天色不覺漸漸發白。何健飛望望窗外,打個哈欠道:「無論如何,這些只是推論。聽說徐傳也曾發現過圖書館裡逸出異常的靈氣,解咒步伐要加快了。

  或許他還發現有新的情況,我等會兒再去那防空洞一趟,就可以對這死亡警告下一個水落石出的結論了。」李老伯一驚:「你還要進去?你忘了上次差點就出不來了嗎?」何健飛白了他一眼道:「那是因為有你在場,若是我一個人,對付那些殺氣綽綽有餘。」

  今天又是一個晴空萬里的日子,但防空洞裡卻是一片昏暗。為了以防萬一,何健飛把照魂鈴掛在洞口,左手拿著乾坤鏡,步步為營,來到了右上角的那堆高聳的血苔和泥土的混合物前,輕輕地撥開它,頓時,何健飛倒吸了一口冷氣——果然不出他所料,泥土裡掩埋著三十六具完整的人類骸骨!剛好符合了血色詛咒之數,原來這條路是當年那個冤魂秘密進行詛咒的地方,在這裡拖過三十六人的屍體,怪不得血腥味這麼濃厚。

  事情既已歸結,何健飛便撤出了防空洞。撥開野草,只見鞏勇和劉燦利笑著圍著李老伯,正熱切地說著什麼。何健飛不禁一愕:「發生什麼事?」劉燦利瞪向他道:「你明明知道『校園雙雄』是我們的偶像,為什麼還騙我們說是你的爺爺?」何健飛氣道:「誰承認了?是那個死老頭非要冒充的!」轉眼見兩人笑談正歡,不由心中一動,也笑道:「事情辦成了?」鞏勇笑道:「嗯,定於下星期一舉行51屆校友聯歡會,到時任學長處置吧。燦利為此挨了校長不少批呢。」李老伯奇道:「何健飛,你又想幹什麼?「何健飛道:「當年我是怎麼守株待到你這隻兔的,今天也就怎麼樣逮到另外一隻兔。」接著對鞏勇突然話鋒一轉:「我們這裡可有學過日語的人?」鞏勇一愣:「有的,做什麼?」何健飛道:「關於徐傳解咒的書,我找了半天只有一本日文的和羅馬尼亞文的,我想羅馬尼亞肯定沒有人懂,日語應該可以翻譯出來。」劉燦利笑道:「那你可真找對人了,鞏勇可是日語大行家。」何健飛奇道:「咦,你是學日語的?」鞏勇笑了笑:「我曾經在日本留學過一段時間。」何健飛驚叫:「哇,你好有錢啊!那麼今天中午你請吃飯吧。」劉燦利馬上舉雙手道:「贊成!」李老伯笑嘻嘻地說:「我不在乎,只要有人請就行了。」急得滿頭汗的鞏勇剛想辯解,已被劉燦利推搡了一把,一行人說說笑笑地走遠了。

  鞏勇再次濫用職權,將校醫院的診室周圍的閒雜人等清理的一乾二淨。常曉君得知消息後第一個趕過來,此刻正焦心如焚地望著在床上因注射了麻醉而靜靜的躺著的徐傳。劉燦利和李老伯在擺設香案,說是擺設,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不過是在正中央擺一個古迪魯神的標誌符,在左邊放一個古迪魯神的枯枝神杖,右邊放那個護身符,只不過正中那個標記符最為緊要,其尖頂處必須對準徐傳身上那個印記的中心。

  眾人正在忙亂間,何健飛已捧著一堆咒書進來了,霎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何建飛明白自己身上的壓力,苦笑道:「我只是勉力一試,倘若不能成功,不要怪我。」常曉君先吃了一驚,急忙問道:「那徐傳會不會有生命危險?」何健飛道:「不會,最多是送到羅馬尼亞解咒,比較麻煩罷了。」

  見一切準備妥當,何健飛示意劉燦利點起一盆火,放到床前,他左手抱住咒書,右手平按在標誌符上,念道:

  「魔界之門向汝等敞開,

   頭顱鮮血任汝等歆享,

   偉大的神啊,

   憑借你的名義,

   將這萬惡之鎖解開!」

  咒語剛剛念完,標誌符頂射出一束黑光,瞬時於徐傳身上的印記互相融合,之後互相碰撞,整張床猛烈震動,徐傳的臉上顯出極端痛苦的表情。何健飛暗叫不妙,加在徐傳身上的詛咒已經有了野性,不服起標誌符來。在此危急時刻,何健飛轉頭對右邊的護身符大喝一聲:「主人如此受難,你此時不動,更待何時?」護身符突然迸發萬道白光,在白光的推動下,只聽「啪啦」一聲,徐傳身上的印記碎裂在黑光中。一屋子的人頓時歡呼起來。

  徐傳緩緩睜開了眼,只見一個熟悉的臉龐掠過,常曉君已經迫不及待地抱住了他。徐傳這才醒悟過來詛咒已經消除,回想以前種種,不禁流出淚來。等到感情平復過來,徐傳才抬頭四望,鞏勇和劉燦利他是認識的,而那邊一個老人挺陌生的,站在案台前的那人看上去很面熟,似乎在那裡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怔了半晌,看見桌上的護身符,才明白過來,連忙雙掌合十念道:「聖祖開天,成於九華。本人乃九華山第二十九代清悟大師的俗家弟子徐傳。」一屋子的人聽得懵懵懂懂,何健飛卻清楚這是法術界同門互報名號的形式,不敢怠慢,也連忙合掌道:「萬物靈慧,始源五台。本人乃五台山第三十七代智能大師俗家弟子何健飛。」

  徐傳吃了一驚:「何健飛?是他?」(註:這裡順帶一提,道佛兩家各佔寶山,各有寶號。其中佛家以少林、五台為北斗,傳到第三十代「空」字輩時,多是俗家弟子,中間以五台山的何健飛入門最早,修行最高,人稱「佛家第一弟子」。而道家則首推終南、乾元,第三十代中也有極多數為俗家,終南山的陳星寒(又名孤星寒)輩分最高,為「道家第一弟子」。上次道佛兩家聯合作水陸龍華會,正是這兩家的第一弟子捧香,所以徐傳還有些許印象,而道佛兩家中,又以五台山智能大師輩分最高。

  他當年夜觀天象,曾云:「空字輩所歷凡劫甚多,恐怕不易化解。」因此各派在空字輩中紛紛招收俗家弟子,導致一時出現光頭的少,有頭髮的多這種怪異現象。這是閒話,就此打住不提。)

  卻說徐傳聽到何健飛的名頭,先吃了一驚,心下暗想:「怪不得能猜破我無字之謎,解開詛咒,有此人來,萬事無憂。」想到這裡,掙扎著下床道:「多謝師兄援手之恩。」何健飛連忙叫常曉君扶著他上床去:「同門相濟本來是應當的,何必多禮?」徐傳望向鞏勇和劉燦利笑道:「我負了你們所托了。但你們怎麼找得到這麼厲害的人來?是不是有人指點?」劉燦利搶著道:「不是我們找他的,是他自己撞上門來的。你可知道他是誰?就是當年解開冤鬼路之謎的那位學長。」

  徐傳再次吃了一驚,望向何健飛,只見他微微點頭。徐傳長呼一口氣道:「原來是師兄手筆。這樣一來,事情就好辦多了。」他停一停,正容問道:「師兄以為這個厲鬼比當年的冬蕗如何?」何健飛正想勸他多多休息,不想他忽然正經八百地問出這個問題,愣了一下,半晌才道:「你問的是哪個?」徐傳嚇了一跳:「難道不止一個?」何健飛道:「不錯,不止一個。我已經看到了『哥哥道』傳說中那個白衣女鬼了,加上你所見的,目前為止應該是兩個。」徐傳忙不迭地問:「那女鬼與師兄的法力相比怎樣?」何健飛把手一攤:「沒得比。」徐傳道:「是她不夠你打還是你不屑於收她?」何健飛聳聳肩道:「都不是,我不夠她打。」一時間,滿屋的人除了深知內情的李老伯為何健飛的調皮莞爾外,都情不自禁的「啊」了一聲。因為何健飛已經是他們所能找到的法術界最高手了,萬料不到竟會如此嚴重。


唐風采語秋風撫
沁藍小築琉璃珠
水流潺潺魚悠游
色香點點媲江蘇


唐沁
KUSO夢幻鬼少女
 
文章: 3962
註冊時間: 2003-09-08 8:11 am
來自: B18  
性別: 女生

文章唐沁 » 2005-08-09 2:50 pm

第七章
  霎時,一群人像炸開鍋一樣,常曉君最先搶問:「那我們會不會死?」劉燦利忙接著道:「死倒沒所謂,能不能有其他辦法降服它?」鞏勇接著獻計:「降服不了就同她一拼算了。」徐傳忙一擺手止住一幫外行的烏鴉嘴,問何健飛道:「那師兄的意思是否想請師傅前輩們出馬?」何健飛道:「肯定要的,那女鬼在光天化日之下尚能悠閒飄動,我當初見了冬蕗,也夠驚奇的了,近日見了她,才知自己目光短淺,我想以那女鬼的功行,目前還無法壓過孫中山先生的正氣,但到了七月十四就不妙了。」

  徐傳面色慘敗道:「傳說今年七月十四鬼界之門會敞開,是不是真的?」何健飛猶豫了一下道:「我不清楚。但這件事必須在七月十四日之前了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徐傳是個聰明人,話問到了這上頭,也就不往下了,話鋒一轉道:「那師兄比另一個厲鬼,又怎麼樣?」何健飛道:「我還沒跟它打過照面,還不清楚,倒是你說說看那天晚上的事到底怎麼樣?」那正是李老伯他們最想知道的,大家都豎起了耳朵在聽。

  徐傳憐憫地看了一看兩眼哭的紅紅的常曉君,慢慢回憶起那個噩夢般的夜晚:「那天晚上,我們走到哥哥道時,我曾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該進去,但曉君小武他們已經走上去了。那時為了不引起人心的大波動,查探『哥哥道』的事我必須守口如瓶,也心想著有我在場,那厲鬼估計不敢對我們怎麼樣,就跟了過去。

  「促使我不阻止他們走『哥哥道』的另一個原因是那天晚上的月光很亮。一開始一路走著都沒事,但我總有一種提心吊膽的感覺,好像有什麼不祥的感覺在心頭慢慢騰升。走到約摸一半時,我終於清楚我的感覺哪裡不對勁了:這條小路安靜的出奇,沒進來的時候明明狂風撲面,走進小路卻立刻變成一潭死水般。我馬上警覺地向前方及左右察看,可是兩邊都是濃密的野草,什麼都看不道,前方倒是一覽無遺。我又不敢回頭望後,怕萬一打草驚蛇。

  再走下去,我兜裡的護身符開始隱隱的發出光來,這說明我們已漸漸逼近陰氣的中心了而我卻連它在哪個方位都不清楚。於是我開始放慢腳步,落在最後,開了法界手錶。」講到這裡,徐傳見除了何健飛以外的其他人都茫然不解,就轉口解釋道:「法界手錶開了之後,會放出照鬼光,能夠將周圍的非人類的東西映射在表帶上,這也是為什麼手錶表帶打磨過的原因。然後我裝作看時間抬起了手腕,那厲鬼大概並沒有想到我已察覺到不對,被我逮了個正著,表帶清晰地映出了它的影像。」說到此處,徐傳抬起頭來深深地望了何健飛一眼,何健飛心神一凜,那眼神裡分明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恐懼,忙問道:「你看到什麼了?」

  徐傳淡淡地道:「一個很詭異的物體,姑且可以稱之為鬼吧。它並沒有飄浮著,是著地的。其形狀就像是……打個比方說吧,就像是古時砍頭後示眾的那般,一根棍子挑起頭顱,立在地上,正在悠悠的遊走。說實在的,我的感覺就是這樣。」何健飛幾乎難以置信:「棍子??!!」徐傳慘笑道:「可怕吧?九華山歷來以鎮懾心神出名,但那天晚上,我卻異常慌亂,頻頻地猛看手錶。我真希望是我看錯了,你想像,一根棍子似的物體支撐著披頭散髮的頭顱,在明亮的月光下,在我們的身後無聲無息地逼近……

  「我曾在羅馬尼亞遊學過一段時間,在那期間,我拜訪了不少古廟,特別對古迪魯神感興趣,對其法術瞭解甚多。當我看到表帶上反映出一抹紅光從那頭顱的口中吐出,然後小武就渾身青紫地倒下之後,我就明瞭,不僅我不夠它打,護身符也抵擋不住。此時此刻,我情急之中便借助了古迪魯神的力量。」

  徐傳像是非常不願意提起這件事似的,就此匆匆結束了這十五分鐘的驚心之遇。同時大家都陷入了寂靜之中。而何健飛早呆在椅子上,就算查遍佛家史籍,恐怕也找不出這樣的鬼形式。他聽師父說過,民間往往因財力物力所限,變通出各種方法來埋葬死者,因而也衍生出各種奇形怪狀的厲鬼,但是棍子形……

  51屆校友聯歡會這個不倫不類的聚會活動終於在一個萬里晴空的日子開幕了。鞏勇氣喘吁吁地一路小跑過來,到了昔日紅石頂那條路的入口,只見何健飛、李老伯、劉燦利、徐傳、常曉君都坐在一處石堆上談天。鞏勇又氣又笑:「你們這麼多人坐在一起,小心把兔子都嚇跑了。燦利,你是學生會副主席,怎麼可以不出場呢?」劉燦利極不情願的站起來。何健飛笑道:「對咯,這個小子太健談,坐在這裡嘰裡呱啦的,根本沒法等人,趁早帶了他去。」徐傳對常曉君道:「你也去吧,你也是學生會幹部,免得我在這裡又擔心你。」鞏勇道:「那李老伯呢?那些老校友肯定很崇拜你了。」李老伯道:「那有什麼用?我們找的又不是他們。總之,我是跟定了何健飛。」

  見鞏勇等一行人漸漸遠去,何健飛立起身道:「是時候到旁邊躲起來了。」徐傳訝異道:「不是吧?真的要打埋伏戰?在這裡等就行了。」何健飛道:「人家來這裡是為了憑弔譚星莞的,我們三個大石頭堆在這裡,誰還有心情去憑弔?還是乖乖躲著吧。」

  草叢裡又濕又熱,蚊蟲也多。等了半天也不見人來,徐傳忍不住了:「師兄,我可不可以出去活動一下手腳?」何健飛噓了一聲道:「安靜!有人來了。」徐傳一驚,細心傾聽。果然在不遠處傳來微弱的人聲。何健飛望望對面道:「李老伯怎麼在那邊毫無聲響?有點不對勁。」

  聲音越來越近,一條疏長的人影斜斜地拖在地面,原來是一個拄著枴杖的老嫗,挽著一個大包,踽踽獨行,來到大石塊面前,那老嫗將包打開,掏出一個香台,幾支蠟燭,幾個鳳梨,恭恭敬敬地按「品」字形排列在地上,然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她舉目四望,野草叢生,極其荒涼,那老嫗見此情形,心有所感,再也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星哥,我看你來了!我又看你來了!我帶了你最愛吃的鳳梨來,你現身見見我好麼?星哥,我知道你是冤死的,你肯定不甘心去投胎,看在我沒幾年活的份上,出來見見我吧!」訴到最後,伏地泣不成聲。

  「請問你口中的『星哥』是否指譚星莞?」原來是性急的徐傳再也按捺不住,那老嫗見突然從大石邊跳出一個人來,吃了一驚,忙拭去淚珠,厲聲問道:「你是誰?

  為何在此存心窺視?」徐傳忙道:「我不是存心窺視,聽婆婆的話,似乎有冤屈未申。因此想……」老嫗拄起枴杖狠狠地往地下一敲:「放肆!你活了多少年?敢說這麼沒大沒小的話?我老婆子的事用不著你這個小後生來管。」徐傳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直急得滿頭大汗:「老……老婆婆,那『星哥』是否指譚星莞?」一聽到「譚星莞」的名字,那老嫗整個臉色都變了,又青又白的,紫筋都起了,顫悠悠地舉起枴杖道:「今天就賠上我這條老命,也要教訓一下你這個無理的小畜生!」

  說時遲,那時快,何健飛「刷」的一聲從草叢中站起大聲道:「且慢!」從路那邊也突然竄出一個人大吼道:「住手!」老嫗怎麼想得到還有人埋伏,一嚇,手中的枴杖就凝住不動了,定睛細望,幽幽歎了一聲,放下枴杖:「原來是你。好多年不見了,主席。」來人正是陳老伯。何健飛站在那裡不知所云,陳老伯怎會來這裡?

  陳老伯緩步走向老嫗,淡淡道:「五十多年了,我們也行將入土的人了,沒想到你還是這麼耿耿於懷。」老嫗慘笑了一聲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容不得別人詆毀他。我知道他是無辜的,但他背著這口黑鍋近半個世紀,我又怎能不耿耿於懷呢?」

  何健飛終於聽出個所以然來,似乎是當年譚星莞被人冤屈了,連忙高舉雙手道;「是誰?是哪個混蛋說譚星莞前輩是壞人的?他是千年一遇的大好人!」一邊叫一邊朝徐傳使眼色,徐傳這才會意過來,也連忙大喊道:「對對對!誰要敢說他是壞人,我就跟誰拼了。」

  老嫗聞言,又驚又喜:「你們……你們也相信他是清白的?」何健飛見時機已到,鞠了一個大躬道:「若不是這樣,我們又何須在這裡恭候大駕,還望婆婆告知內幕,感激不盡。」老嫗用懷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何健飛幾眼,又望向陳老伯,陳老伯道:「你只管放心,他若是信不過,我就不會專門跑來這裡會你了。」老嫗道:「都五十多年了,還能查得出什麼來?你們不要再去打攪他了。」

  陳老伯勃然變色道:「他生有冤屈,是你說的;他死不瞑目,是你說的;如今不要查它,也是你說的!我知道你為了追查他的事經歷了大風大浪,吃過了大苦大難,難免會心灰意冷,但是想想當年你在我面前何等的意氣風發,何等的豪言壯語,須知他沒有負你,你為何要負他呢?」老嫗呆立不響,半晌掩面大哭,吟道:「紅樓之國何多姝,紅樓之國何多姝。星哥,我對不起你啊!」何健飛和徐傳對望一眼,均駭異至極。

  「五十多年了,整整五十多年了,可它卻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在我腦海裡一清二楚的。我喜歡星莞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可他對我總是若即若離的,讓人摸不著頭緒。直到那一天,轟動全校的事件發生了。那天我如常去上課,老師點名的時候,張君行又缺席了。他已經三天沒有來上課,當時老師很惱火,拍著桌子問我們他究竟還想不想來上課。大家都向星莞看去,因為他是張君行最好的朋友,自然應該知道他去了哪裡。星莞那天看上去很是憂鬱。從張君行沒來上課的那天開始,他就很少說話了,總是一個人坐著沉思。我看他低著頭,就知道他又在想別的事情,並沒有留意老師的話,連忙叫了他兩聲。他才反應遲緩似乎極不情願地抬起頭來,正碰上老師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老師問他道:『你是知道張君行去幹什麼的,是不是?』我剛剛想起身為他辯解這幾天他為張君行已經茶飯不思,誰知他卻點點頭,穩穩地道:『是的,我知道他幹什麼去了。』老師立即道:『那你快去把他叫來。』他緩緩地搖著頭道:「他不會來上課的,我也叫不了他了。』他這句話一出,全班都吃了一驚,這不明擺著糊弄老師嗎?可我知道他講這兩句話一定另有深意,星莞不是個愛開玩笑和說謊的人,尤其是在這麼凝重的場合下。可是老師已經怒不可遏了,拍著桌子大吼道:「出去!出去!」星莞被罰出去站了。

  這件事最後連教務處主任都驚動了。因為星莞平素成績非常優秀,行事十分穩重,很多老師都很喜歡他,學校還立了他做學習模範。可今天他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語言怪癖行為乖張,還當面頂撞老師,也由不得老師不發火。後來是主任出面,說了『怕影響不好』『會私下教導他』之類的一大籮筐的好話,才是星莞終止繼續站在走廊上的命運。

  一下課,我便直接去找他道:『你今天是怎麼了?說這樣的話?你告訴我,我去叫他回來。』他呆呆地站著,半晌眼裡沁出兩粒大大的淚珠來:『已經不行了,不再是以前的了。』說完他便轉過身,也不拭掉淚珠,慢慢地走了。

  我震驚得全身僵硬,動彈不得,星莞在我印象中從來都是堅強的,居然他也會在人前流淚,更想不到會在一個女孩子面前流淚。我直覺感到,有大事發生了。

  然而不等我想明白是什麼事,災難就突如其來地降臨了。第二天,保衛處送來消息:張君行死了,死亡原因懷疑是自殺。一時間,全校震動。因為大家知道他是調查49年冬蕗事件最有成就的人,卻在最關鍵的時刻撒手而去了。原來星莞早就知道了張君行死亡的消息,傷心欲絕,所以才會做事不對勁。我自以為想通了,誰知怪事卻一件一件接踵而來。

  首先我們幾個人約定一塊去給張君行的墓上個香,沈放卻在這個時候突然發燒,而且燒到不能走動。大家去看他時,已兩天沒開口的星莞突然對他道:『值得嗎?』大家都愣了,不知他說的是什麼,誰知沈放的回答更奇怪:『你不值得嗎?』之後星莞就緊閉嘴唇再也不開口了,沈放一直愣愣地看著他,也不說話。有人見狀,就上來推了沈放一把笑說『你們打什麼啞謎』,才化解了這尷尬的氣氛。

  沈放既然不能去,那麼拜祭的只剩下十個人了。次日清晨,我們一行十個人就沿紅石頂向山上進發了。星莞那天非常消沉,越走越慢,漸漸拉開隊伍,我怕他出事,停下來等他道:『快點罷,你今天怎麼體力不支的樣子?』他抬頭望望前面,這時其他人已經轉過一個拐角,看不見了。

  星莞吁了一口氣道:『正好,兩個人一起,我正有些話要和你說。』不知怎地,我的心跳忽然加快了。他拿出一本精美的日記本遞給我道:『送給你,希望你好好保存它,不要輕易示人。』我心裡一陣甜蜜,小心翼翼地接過來,他又道:『你先上去吧,我還有點事,暫時留在這裡一會兒。』我抬起頭剛想問他有什麼事,卻見他站在那裡,淡淡地笑著,宛若一棵臨風而立的松樹。說實在的,我很少見到他笑,尤其是這種笑。我看得一呆,臉一紅,也顧不及問,匆匆揣起日記本就走了。

  誰能料到,那竟是我和他的最後一次見面。他從此不知所蹤,警察搜遍了整個山頭,都找不到他的屍體。與此同時,據說記載著重要資料的張君行日記卻出現在沈放手中,再過四日,施婷因為傷心過度而自殺,附身於日記本上殺人。那時,人們都說,張君行之所以不把日記傳給譚星莞,而把它交給沈放,是因為譚星莞生了異心,背叛了張君行,但是他後來也沒得到好結果,還是被冤鬼殺了。我聽到這個消息,頭都快炸裂了,發瘋似的四處奔跑解釋,可是沒有一個人相信我,所有的人都說他是壞人,可他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何健飛見他越說越激動,都不知岔到哪裡去了,連忙打斷她道:「那本日記本可以讓我們看看嗎?」老嫗望了陳老伯一眼,陳老伯微微點頭,老嫗這才珍重地從包中拿出一本封皮日記本,道:「我保存它已經有五十多年了,你們看,還像新的一樣。」

  何健飛小心翼翼地接過來,輕輕翻開扉頁,上面有一首用鋼筆寫成的詩,字跡異常清秀工整:

  六美吟

  紅樓之國何多姝,顏若天仙美如玉。

   霪雨纖手夜憑欄,紅顏緣何守廣寒。

   綾絡綢緞裹顏色,嫩竹細枝罩秀絲。

  老嫗慘笑道:「呵呵,顏若天仙美如玉,顏若天仙美如玉,到頭來已經蒼老不堪了。」何健飛道:「這首詩並未意盡,似乎尚未完作。」老嫗點點頭道:「他是校園文學社社長,對作品要求十分嚴格,寧不結尾也不續貂,如果實在沒什麼好句子接下去的話,他就會只作半首。」何健飛心想:「恐怕譚星莞的用意是指這裡的提示並未完全,還有半首在別處。」但他並不做聲,繼續往下翻去。老嫗道:「不必翻了,後面什麼都沒有。」何健飛不聽,仍然在翻,果然,在偏後的中間一頁上左上角用鉛筆淡淡寫了幾行字,老嫗驚呼一聲:「天啊,原來這裡還有的啊!」

  這意外的發現促使人們都靠攏過去,緊緊圍繞著何健飛,只見那上面記載著幾句奇怪之極的問答:

   寫給誰?

   走了的人。

   誰寫的?

   下去的人。

   為什麼?

   因為走了的人是下去的人。


唐風采語秋風撫
沁藍小築琉璃珠
水流潺潺魚悠游
色香點點媲江蘇


唐沁
KUSO夢幻鬼少女
 
文章: 3962
註冊時間: 2003-09-08 8:11 am
來自: B18  
性別: 女生

文章唐沁 » 2005-08-09 2:50 pm

第八章
  大家看得都愣在那裡,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老嫗見何健飛望著那首詩只是沉思,迫不及待地問道:「你猜出是什麼意思了嗎?他是不是在說我?」何健飛一怔,回過神來道:「是啊!是啊!『寫給誰,走了的人』,你不是先走了嗎?他還留在下面,是『下去的人』。至於最後一句,呃……是說你……是他的人……」徐傳難以思議地瞄向何健飛,暗捅他道:「不是……哎喲!」原來何健飛搶先踩了他一腳。

  老嫗含淚接過日記本道:「好,好,好,星莞也真傻,一首就行了,我早就明瞭你的心意了,你還這麼煞費苦心弄成這樣做什麼?」一抹紅暈閃現在滿是皺紋和壽斑的老臉上,形成與年紀極不相稱的奇異風景,何健飛他們不由呆了。彷彿又回到了五十多年前,那一個細雨飄飛的季節裡,一個紮著兩條辮子的女孩靜靜地站在山上,滿帶著紅暈顯露情竇初開的羞澀情懷……

  望著老嫗遠去的背影,何健飛終於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徐傳望望他道:「為什麼不對她說實話?那首詩根本不是寫給她的,也不是這樣解的。」何健飛道:「雖然這個錯誤鑄成了五十多年,但畢竟是個美麗的錯誤,我又何嘗忍心戳破它,就讓她帶著滿足去吧。」陳老伯道:「這話不錯,她這一生已經太坎坷了,就讓她有所補償吧。」

  何健飛向徐傳介紹了陳老伯,才笑道:「陳老伯,多謝趕來,只是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的?」陳老伯道:「我原本也不知,是學長打電話叫我過來的。」「學長?」何健飛心念未定,李老伯已經從另外一邊的草叢中站起來道:「就是我啦,幸虧我靈機一動,果然這兔子不像我這只那麼通情達理,若不叫了小陳來,如何壓得下去?」眾人回想起剛才錯漏百出的「危險」鏡頭,均禁不住哈哈大笑。

  劉燦利從遠處匆匆跑來,見眾人開心的樣子,不禁喜道:「找到了嗎?」鞏勇也聞聲趕來。其時徐傳已經將那首詩和幾句問答抄了下來,劉燦利連忙搶過去看,看了半天,不解道:「這是什麼意思?啞謎嗎?」何健飛笑道:「這個不是你的研究範圍了,我跟李老伯會告訴你是什麼意思的。你跟鞏勇只粘著徐傳不放就行了。」鞏勇道:「可是有什麼任務分配給我們?」何健飛道:「徐傳自然清楚。」暈乎暈乎的徐傳連忙把何健飛拉到一邊道:「你別誆他們了,我哪有什麼任務?」何健飛突然變了一種聲調,聲音變得凝重異常,一字一句地道:「有!你聽著,我給你十天時間,你必須給我訪遍佛家七大名山,還有道家三十二福地,一來問此根源,二來廣邀法友道兄前來助手。如果你半途真的遇上什麼鬼怪阻撓而無法按期趕到的話,可以延期幾天。但是切記,若過了七月十四,所有都沒得救了。」徐傳嚇了一跳,但他絲毫不動聲色,低聲道:「那冤魂真的厲害至此嗎?」何健飛道:「它是我從未見過的最強敵手,此刻最緊要平心靜氣,不要給它看出絲毫破綻,私下抓緊開展,這樣才能暗渡陳倉。我有一句偈贈你,你聽著。」按照法術界的規矩,如果有長輩贈偈,一定要半跪聆聽,徐傳望望四周歡笑的人群,為難道:「不跪了罷,我只拱手代禮。」說著暗暗拱了手,何健飛只點點頭,念道:「天生異象,觀音伶仃。」徐傳嚇了一跳,聽這最後一句,似乎凶多吉少,暗暗尋思道:「觀音伶仃是什麼意思?」見何健飛似乎是念完了,再拱拱手道:「多謝師兄贈偈。」

  兩人於是又回到中間來,劉燦利奇道:「你們兩個偷偷跑到那邊商量什麼事情?」何健飛道:「偏你眼睛尖,什麼都看得見。我和他商量怎麼變魔術行不行?」

  鞏勇道:「我不信,難道法術可以跟魔術通用?」何健飛道:「你們不信,我就變一個給你看看怎麼樣?」李老伯從來沒見過何健飛變過什麼魔術,知道他是唬大家,連忙道:「既是如此,你變出個人給我們看看。」何健飛道:「我正想變個仙女出來給大家看看,徐傳,作法!」徐傳正在一邊莫名其妙,一聽何健飛叫他,生怕叫他扮仙女,連忙後退道:「不,不,師兄別開玩笑。」李老伯哈哈大笑道:「你看人家還不肯配合呢!」

  何健飛笑道:「我一個人也成。」說著撿起一塊小石頭往樹上擲了過去道:「仙女還不現身,更待何時?」只聽樹上傳來一個女子的叫聲:「阿唷!」劉燦利大吃一驚,喊道:「女鬼呀!」霎時,眾人都嚇得臉色發白。何健飛猛敲了劉燦利一個響頭道:「是仙女,不是女鬼,你明擺著跟我作對。」只見一位少女從樹上輕輕躍下,含笑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大家,笑道:「原來師兄早就看見了。」何健飛笑著,合掌道:「萬物靈慧,始源五台,五台山智能大師弟子何健飛。」那少女知道規矩錯不得的,也忙回禮道:「大慈大悲,南海普陀,普陀山靈清師太弟子巧兒奉師父手諭,特來協助師兄。」

  原來是同道中人,徐傳也忙上前見禮,笑道:「原來是師妹大駕光臨,我還以為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來。師妹遠程而來,辛苦麼?」巧兒笑道:「我就在你們旁邊那所大學讀書,近得很。」徐傳笑道:「那也算是辛苦了。」陳老伯嗔道:「我不是從更遠的地方跑過來,又沒見你慰問我?」李老伯忍不住笑了起來,劉燦利走上去拍拍徐傳肩膀道:「老兄,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也不用這麼急著表露心跡,原形畢露啊?」

  「哄」的一聲全部人都大笑起來,徐傳紅著臉辯解道:「不是……我只是純粹的關心而已。」鞏勇也走上來搭住劉燦利的胳膊道:「就是嘛,你看燦利多含蓄,不到有把握時決不出手。」「哈」的一聲,原來是何健飛也忍不住了。劉燦利狠狠瞪了一眼鞏勇,窘道:「你還是不是我哥們?」何健飛接道:「還是鞏勇老練,鷸蚌相爭,他就可以漁翁得利了。」鞏勇想不到最後反被何健飛擺了一道。

  李老伯見難得至極的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連環套局面已經形成,不禁哈哈大笑道:「算了,巧兒姑娘,我們正要分組,你就來我這組吧,免得那邊三條大色狼在虎視眈眈,我這邊總算好一點,只有一條。」

  話音剛落,除了狼狽不堪的何健飛以外,幾乎所有人都笑倒在地。樹上,一個白衣的女孩坐著,靜靜望著下面歡笑的人群,半晌,幽幽歎了一聲:「是你逼我的,何健飛,是你逼我出手的。」

  話說何健飛七拐八拐帶李老伯和巧兒來到圖書館的古籍文獻室裡。李老伯道:「來這兒幹嗎?」何健飛道:「譚星莞生前不是文學社的社長嗎?他也在那首詩中明確提示了我們,『紅樓之國何多姝』,所以現在我們就去找『姝』也就是美女的意思。」李老伯道:「我聽不懂你這大色狼究竟在說什麼?」巧兒笑著插口道:「我猜師兄的意思,必定是譚星莞借用『姝』這個詞來指代有價值的東西吧?」何健飛白了李老伯一眼:「看,比你小四、五十歲還強過你。」

  果然不出何健飛所料,在目錄中可以看到,譚星莞生前酷愛紅學,發表了數百篇紅學評論,而最湊巧的是他還編寫了一本書,書名就叫做《紅樓之國》。何健飛丟下目錄就往書架跑,所有驚天的謎底都蘊藏在那本書裡面了。

  那本《紅樓之國》此刻正靜靜塵封在一排書架的最下方一個角落裡,下面赫然有三個觸目驚心的清秀小字「譚星莞」。何健飛顧不得髒,抱起來翻開了目錄,中間第三十九頁處明白標著這樣一行題目:「贈張君行」。

  翻到第三十九頁,只見惟獨那一張並不是打印的,而是他親自書寫的,那整齊的筆畫一如日記本上那般,詩云:

  贈張君行

  子期知音伯牙君,高山流水布帛音。

   離別依依道不盡,筆生妙花淚難定。

   紛紛繁繁千奼紫,輾輾轉轉水碧清。

  何健飛不勝傷感道:「原來這半首詩在這裡,至此,最後的提示終於全了。謎底也最終解開了。」巧兒道:「不見得罷,這只是一首很平常的悼念朋友的詩。」

  何健飛道:「正是如此,才能逃過大劫。這首詩其實是『六美吟』的後半首,即是說要跟『六美吟』聯繫起來看。說實話,我第一眼看到『六美吟』時就覺得不對勁,看到後來,才想起他題為『六美吟』,但詩中根本沒有六美,如果把詩中每個動作單獨分開,借喻一美的話,除去第一句和第四句,也只有四個美人,所以題目中的『六美』是另有所指。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應該是指代每句詩中有『美』含義的字。而這些字在每句詩中的位置,正是解開這首贈張君行詩的鑰匙!」李老伯道:「你難道是說,這首詩是嵌字詩,譚星莞將六字信息隱入其中,而『六美吟』則指出了字所在的位置?」

  何健飛道:「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到任何合理解釋。詩中的第一句很明確就是那個『姝』字,在第七位,第二句就更不用說了,是『美』字,列第四位,第三句只有『纖』字符合要求,是第三位,第四句『紅』字第一位,第五句有點難度,但是照前面兩個『顏』字都排除的情況來看,著重點是色字,仍是第七位,最後一句『秀』字,第六位。綜合起來,順序就是:七四三,一七六。巧兒,排出了什麼?」

  經過一番篩選,紙上只剩下六個字,分別是:「君、布、依、筆、紫、碧。」巧兒搖搖頭道:「不通,不知是什麼來的?」何健飛道:「肯定是諧音字,哪有這麼容易猜出的?」三人於是各拿出一張白紙,在上面亂排一通。忙亂了半天,李老伯最先開口道:「我好像已經排出了,哈,終於這次可以快何健飛一步了。」其他兩人趕忙湊過來看,只見李老伯排出的是:「君不(布)必(碧),依紙(紫)筆。」巧兒仍是不解,問道:「這又是什麼意思來的?」李老伯解釋道:「就是叫我們不需要照著紙上所說的去想去做。」

  何健飛笑罵道:「胡說八道!既然不必依紙筆,那還叫我們看這些詩幹什麼?我還是快你一步。我想,譚星莞除了這三處,再無其他任何註解留下來,這就是說,他預先已經把順序排好了,不需要在另行解開順序之謎。排除了順序打亂的可能以後,答案就出來了。」說著,把自己排的結果拿給他們二人看,只見紙上排出的是:「君不(布)義(依),必(筆)自(紫)斃(碧)。」巧兒拍手笑道:「是這樣了,這句取自『多行不義必自斃』的典故。」又笑向李老伯道:「老伯把『紫』跟『紙』的拼音都搞錯了,一個捲舌一個是不捲舌的。」

  李老伯不服氣道:「但這只是一句呵斥語,並沒有什麼實際內容。」何健飛道:「所以譚星莞才又處心積慮地設計了這幾句問答。『寫給誰?走了的人。』詩題為『贈張君行』,肯定是為張君行寫的,況且在古語中,『走』也有『死』的意思。『誰寫的?下去的人。』這個很明顯是指譚星莞本人。姑且不論『下去』是什麼意思,我們來看第三句,『為什麼?因為走了的是下去的人。』這句是最重要的。譚星莞已經預測到了自己必將死亡,因而用這種方式揭露了張君行的死亡之謎——他們的死亡方式是一樣的!」

  李老伯搶著道:「照你這麼說來,譚星莞是被冤魂殺死的,所以張君行也是被冤魂殺死的。這不兩句廢話麼?這麼明顯的事實誰看不出來?」何健飛突然問道:「誰說譚星莞是被冤魂殺死的?」李老伯怔道:「這不是你推理出來的嗎?」何健飛道:「那是推理,不是確認。現在事實證明我的推理是錯的。」李老伯毫不放鬆,緊逼著問道:「那你說他是怎麼死的?」何健飛斬釘截鐵道:「自殺!絕對是自殺!」這一答案對李老伯不啻於一記晴天霹靂,一愣之下居然答不了話。巧兒連忙插進來問道:「可有證據?」何健飛道:「證據就在『六美吟』的最後兩句裡面,那其實是兩個字謎。『綾絡綢緞裹顏色』,絲字旁加個色字,是絕字;『嫩竹細枝罩秀絲』,絲是頭髮,也稱毛髮,竹字頭下一個毛字,是位筆字。所以譚星莞留下的最後信息就是『絕筆』二字!這首詩其實就是他的訣別詩!」

  李老伯大夢初醒道:「這麼說……」何健飛緩緩道:「張君行也是自殺的。」巧兒驚呼道:「他……他為什麼要自殺?」何健飛道:「這個,譚星莞也已經把答案交給了我們。」巧兒道:「難道『君不義,必自斃』的『君』是指……」何健飛冷冷道:「不錯,正是張君行!我們千心萬苦要找的冤魂其實就是他。我們都被他騙了。」

  話音剛落,外面狂風頓起,飛沙走石,刮得那些大樹隆隆作響,好像要向這屋子壓過來似的,緊緊貼著窗戶來回用力摩擦,只聽「喀嚓」一聲,窗戶上瞬時出現了幾條裂痕。巧兒變色道:「壞了,有一股強大的冤氣正向我們快速衝來。」何健飛靜靜道:「讓他來吧,我早知道他要來的了。」

  不一會兒,窗外響起一個沙啞飄渺的聲音:「何——健——飛,你還真是絕頂聰明。」何健飛冷冷道:「過獎了,哪比得上閣下城府,蒙了這麼多人五十多年,還一直把你當正義的一方。」那個聲音哈哈大笑:「可你畢竟勝我一籌。譚星莞那個吃裡扒外的叛徒,當年我想破頭,始終無法破解他的謎語。想不到你主動幫我解決了這個難題。不過,你要是不說出來不就可以苟延殘喘多幾個鐘頭嗎?」何健飛道:「反正我還沒有跟你照過面,鹿死誰手也還未知。我早已吩咐了人出去外面請救兵來了,依閣下目前的功力,恐怕還不能掙脫孫中山先生的正氣而衝出校園追殺他們吧?」那聲音悠悠道:「你說呢?我現在只要殺了你就成了。」這句話說完之後,狂風突然停止了,窗外竟然再無聲息。


唐風采語秋風撫
沁藍小築琉璃珠
水流潺潺魚悠游
色香點點媲江蘇


唐沁
KUSO夢幻鬼少女
 
文章: 3962
註冊時間: 2003-09-08 8:11 am
來自: B18  
性別: 女生

文章唐沁 » 2005-08-09 2:51 pm

第九章
  李老伯膽戰心驚地向四處望望:「走了麼?」話才說完,巧兒突然把他往旁邊一推,大叫道:「危險!」同時身形滴溜溜而起,喝聲:「普陀金線」從她的手指中彈出幾條金線,疾速向窗外竄去,不多時金線一緊,彷彿已經纏住了什麼東西,巧兒忙唸咒道:「如盡有智,如所有智,萬生萬象,伏此惡魔。」金線立刻劇烈抖動。然而,沒抖動幾下,「嘶」的一聲,金線就齊唰唰地斷掉了。

  窗外上開始出現籐蔓一樣的黑色絲狀物體,不斷地延伸,捲曲,舒展著,從窗外的縫隙中透出來,像動物的觸角般扭曲著伸過來。與此同時,窗外底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緩緩地升起,在升到快有五分之一時,那東西突然往上一躍,然後緊緊地貼在窗戶上。竟是一個濕淋淋的人頭!那些黑色的絲竟是人頭的頭髮!他緊緊地挨在玻璃上,兩片大大的眼白對著屋裡,並不斷地用舌頭舔那玻璃,好像極力要進來一樣。

  巧兒自從出山以來,何曾見過這麼恐怖的場面,「啊!」的一聲尖叫早已癱倒在地上,何健飛縱然見識多端,此刻見此異常鬼象。也全身酥軟,無論他怎麼努力,那雙腳卻好像不屬於他,怎麼也挪不動一步。那頭髮早就捲住何健飛的雙腳,然後猛力一拖。何健飛「撲通」一聲跌倒在地,忙不迭從懷中拿出乾坤鏡,剛叫得一句:「乾坤借法!」只見一束頭髮猛襲過來,立刻將乾坤鏡擊得粉碎。何健飛只覺那力量陡然提高了幾十倍,再也爭持不住,漸漸被拖向那貼著人頭的玻璃。

  就在此千鈞一髮之際,何健飛掙扎著掏出一樣東西,往半空中一丟,上方即時迸發出萬道金光,金光所到之處如利仞般將那些頭髮通通斬斷。人頭大吃一驚:「紫金缽?!」金光一掃,人頭「呀」慘叫一聲,早已不見蹤影。

  原來何健飛早在三日前就已經秘密送信給禪月大師,暗地裡派人送來紫金缽,,打算先擒伏一個,誰料竟被它輕易逃脫。何健飛呆呆地望著窗外,剛才他本來計劃好,無論多厲害的厲鬼,如果先用乾坤鏡照住它,不讓它變化逃走,再出其不意拋出紫金缽,兩大法器夾攻,就算它有多少百年的功力也萬事穩妥了。誰料方才用乾坤鏡時,它力量在一秒之內竟然竄升了幾十倍以上,以至於把乾坤鏡擊得粉碎,等到拿出紫金缽時,本來差一步就可以收伏它的,這時似乎從窗外傳來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干擾了紫金缽的金光,最終從他手中救走了它。難道真的是……

  「阿彌陀佛,請問哪位是何健飛師叔?」一個眉清目秀的的小和尚突然出現在門口。李老伯嚇了一跳:「為何學校裡也會有和尚讀書?」何健飛連忙答口道:「我就是,你是……」小和尚雙手合十道:「小僧乃少林寺弟子,奉方丈手諭前來尋訪何健飛師叔。請師叔聽手諭。」何健飛連忙跪下。巧兒也是法門中人,此時也顧不得心有餘悸,連忙也跟著跪下,只剩下一個李老伯站在那裡太過突出,跪下也沒有道理,被何健飛瞪了一眼,只好在椅子上坐了。

  小和尚拿出一卷紙念道:「何健飛,你學校所發生之事我等已全知悉,此乃我佛道兩界命中之劫,亦無可奈何之事,歎歎。今老衲已召集佛道兩家掌門住持共商對策,且因此次主要針對佛門,不宜在佛地舉行,遂定為終南山。徐傳等人已到,今命你速帶巧兒前往終南山。李老伯乃劫數外人,可以留在校園。另:值此非常之際,大開方便之門,特赦阿強出關,前往學校協助李老伯,危難時刻,惟有『校園雙雄』方可平定全校人心。此亦不得已而為之之計,望諒。」

  李老伯坐在椅子上,聽著阿強的名字,眼睛漸漸模糊,腦海早已浮現出當年全校失火何等大亂,阿強又何等的沉穩冷靜,從容不迫,瀟灑風流,見小和尚望向他,微笑道:「想不到我還有機會和阿強一起攜手,就是死也無憾了。」聽到一個「死」

  字,何健飛心裡「咯登」一聲,隱隱感到不妥,可是李老伯已脫口而出,無法挽救。

  小和尚見李老伯答應了,才對何健飛道:「師叔領諭吧。」何健飛接過手諭,站起來,小和尚又道:「方丈還有一句偈要送你。」何健飛趕忙又想跪下,小和尚扶起他道:「方丈說叫師叔不跪聽偈。」念偈道:「天生異象,觀音伶仃。」何健飛聽得此偈,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巧兒雖然修為尚淺,卻也明曉事態嚴重,勢必有血光之災,即使不知何人遭此滅頂之災,見何健飛留淚,也不由低頭垂淚。

  何健飛默默從脖子上解下舍利項鏈遞過去,李老伯望著舍利項鏈,似乎又回到了那座破廟裡,那驚心動魄的激戰情況,也不推辭,拿過來戴上。何健飛道:「舍利項鏈只能用來防身,阿強縱然法力高強,五台山離這裡那麼遠,也不可能一時半刻就趕到。這段期間如果事態危急,切記,不要跑出校園,因為舍利項鏈法力與孫中山先生正氣相沖,反而會為張君行開闢一條通道,助他逃出校園。你只謹記,跑到孫中山石像下就安全了。若阿強趕到,萬事都不要莽撞,先跟他商量之後再行。你當年因為指揮全校失火而樹立了『校園雙雄』的百世芳名,若你和阿強真有本事,這次也控制得了全校,我才服你。」李老伯道:「我會讓你知道我們的實力的。」

  何健飛點點頭,轉身就走,李老伯突然叫道:「何健飛!」何健飛停下腳步,問道:「什麼事?」李老伯放聲大笑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服『校園雙雄』,我也總是慢你一步,倘若我這次先去,也算是贏你了。你可不可以答應我,讓我和阿強下輩子做一對親兄弟?」何健飛哈哈大笑道:「未必喲,不過我還是答應你吧,免得你沒動力。」說完,大踏步而去。

  巧兒在一邊看著,淚珠早象斷線兒般流下臉頰,她現在才明白那串舍利項鏈有多麼沉重,那其實已經包含了生死的訣別,以及這對並肩戰鬥的老少朋友心靈上的支持和慰籍。

  路上,櫻花飄飛,漫天漫地,一抹白影靜靜地倚在樹上,居高臨下地俯望著……

  終南山跟五台山恰好相反,終年溫暖如春,處處鳥語花香。何健飛見巧兒一路上情緒低落,心想:要讓她開心起來好。於是感慨道:「果然不愧是道教第一名山,不像五台山,差不多一年都是白雪皚皚,冷得要死。我經常跟大師兄說:我們這裡這麼冷,按照達爾文老先生的理論,我們廟裡也該是時候進化出一群小企鵝來了。」巧兒「噗嗤」一笑:「師兄,你咒你自己寶山,小心給你師父聽到,招到天上罵你一頓。」何健飛道:「我以前跟師父也說過的,他總是笑瞇瞇地跟我說:那有什麼辦法?小子,你資質這麼差,也只有我這座破山肯要你了。」話沒說完,巧兒已經笑得前俯後仰了。

  山前傳來一人的郎笑聲:「兩位好興致,在這裡留連忘返,我已在此等候多時了。」只見前方有一處斷崖,一人長身挺立,豐俊脫俗,軒眉郎目,正微笑著看著他二人。巧兒歡呼一聲,跑上前去挽住那人的胳膊,嬌笑道:「師兄,你還是老樣子,總愛站在這裡扮帥扮酷。」那人笑道:「扮得怎麼樣?」巧兒抿嘴笑道:「活像個賣藥的江湖郎中。」回頭向迎上來的何健飛道:「他是終南山天機道長座下弟子陳星寒,因為他現在還是個光棍,大家都叫他孤星寒,你也跟著叫就是了。傳說中的『道家第一弟子』就是他了。」

  孤星寒拉著巧兒的手笑道:「誰要你介紹了?難道我還不認識何師兄?上次龍華會我們還一起捧香。」巧兒抿嘴笑道:「是我糊塗了,道佛兩家的第一弟子豈有不認識的?」何健飛笑道:「所以你是自作多情。」轉向孤星寒罵道:「死孤星寒,不過等了一陣子,就在那裡不耐煩了,難道我何健飛還不配讓你等嗎?」孤星寒叫屈道:「我只是發發牢騷而已,並沒敢走開啊!」

  「何健飛,還我紫金缽來!!」一人忽地臨空撲下,何健飛「哇」的一聲掉頭就跑:「同門師兄弟嚴禁廝殺的啊!不要追了啦!」望著何健飛與禪月大師遠去的背影,孤星寒和巧兒不禁相對一笑。

  何健飛本性懶惰,不愛遊山玩水,這終南山他沒來過幾次,論地形禪月大師要比他熟悉得多,禪月大師拿出當年何健飛在五台山對付他的圍追堵截的攻略大搞游擊,終於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紫金缽搶了回來,報了一箭之仇。何健飛還弄得灰頭土臉,孤星寒笑著跑過來道:「我師父說,叫你快去大殿,眾前輩都到了。」何健飛恨恨道:「你對道長說,這個死大師兄把我弄了一身灰,我先去淨身,以免褻瀆三清。」孤星寒道:「不必了吧?這灰也不是很多,叫你去商量事情,又不是召開美男選舉大會,淨什麼身?」話沒講完,何健飛一記凌空飛腿直向他踢去,孤星寒一溜煙小跑躲開了,末了還喊道:「快點啊!」

  沐浴之後的何健飛來到偏殿,一眼便瞧見了正在無所事事的徐傳等人,笑道:「你們為何會第一站就來終南山?未卜先知?」徐傳趕忙迎上去道:「我們被那個冤魂襲擊了。」這一句話如同一記悶雷在何健飛腦海中響起,何健飛一把抓住他道:「是不是你走漏消息?」徐傳連忙辯解道:「我完全按照你的計劃去做,一路上也沒透露任何徵兆給鞏勇他們。」

  原來徐傳接到何健飛的任務後,立刻以冤魂太厲害要出去煉寶物為由,準備和鞏勇、劉燦利馬不停蹄地趕向五台山。誰知剛剛到得校門口,天色突然變黑了,一陣清冷的風刮過,像要快下雨般,路上的行人沒多久就只剩下他們三個。徐傳心急,打算冒雨走路。走出校門之後,前面因為下雨的關係,一片灰濛濛的,什麼都看不見。他們三個頂著風雨一走就是十分鐘,竟然總也走不到正好在校門口的公交車站。徐傳大叫一聲:「不好,我們被鬼象迷了。」劉燦利嚇了一跳:「什麼叫鬼象?」徐傳咬牙切齒道:「那冤魂追來了,它利用本身的怨氣製造了一個海市蜃樓,這樣我們就跟外界完全隔絕了。」鞏勇著急道:「現在還解釋什麼?徐傳還不想辦法衝出去?沒時間煉製寶物了!」徐傳只是在師父的傳道中知道有鬼像這麼一回事,自己的修為恐怕還敵不過。但是這時最忌動搖人心,望望鞏勇和劉燦利急切的眼,徐傳狠狠心,拿出護身符,剛想唸咒,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古怪的撞擊聲音,劉燦利剛問得一句:「誰在敲東西?」徐傳已臉色大變,尖聲道:「棍子!!棍子!!是棍子!」看慣了鎮靜的徐傳的兩人,見他這副模樣,都吃了一驚,然後瞬即便明白了「棍子」的含義。

  果然在前方出現了一個用棍子挑著人頭的奇異景象,「篤篤篤」地向他們跳來。

  徐傳大吼一聲:「大家快跑呀!給他追上就沒命了!!」說著一拉已嚇得臉如白紙的鞏勇和劉燦利,轉身就跑。然而無論三人如何拼了老命地向前跑,那「篤篤」的聲音不但沒有扯遠,反而越來越近。劉燦利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他顧不得痛,趕緊爬起來,卻發現他的面前有一攤水,水中清楚地映出他身後有一個貼得很近的亂髮飄散的物體。「啊——!」徐傳聽到劉燦利的慘叫,情知不妙,轉身一個念珠拋出,喝聲:「天地精華……」然而沒等他念完,念珠已經被反彈回來,重重地擊在徐傳的額頭上,徐傳再也爭持不住,大叫一聲,也倒在地上,鞏勇大驚失色,徐傳掙扎著喊道:「不要管我們!快去五台山!!五台山!」

  正在此危難時刻,只聽得外面有人大喊一聲:「邪魔外道休得再作亂!」前面「劃拉」一聲被人撕開了一道口子,霎時,雲開月明,徐傳發現他們居然還在校門口前打轉,原來他們一直都沒走出去。一人道冠鶴耄,仙風道骨,緩緩而來,手持黃符,喝聲:「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起去!」只見從孫中山石像底部源源不斷地有正氣冒出來,並向這兒匯聚。那冤魂見此人居然有能力借得孫中山先生的正氣來,一閃便沒了蹤影。

  敘述到這裡,徐傳對何健飛道:「師兄可知那人是誰?」「孤星寒!」何健飛毫不猶豫道:「只有他那個迂腐的傢伙才喜歡穿道袍到處招搖撞騙,活像個神棍一樣。」見何健飛說中了,徐傳只一笑,便不言語。鞏勇和劉燦利卻連忙圍上來,質問何健飛為什麼他們也要來請人。「如果沒有哪位美男還需要淨身,就快點出去罷。前輩們等得不耐煩了呢。」只見孤星寒穿著一身標準的道袍立在門外,一抹非常時髦的劉海瀟灑地擱在額角上,然後上面又是一頂傳統的道冠,顯得不倫不類。孤星寒注意到何健飛在盯著他,道:「你不用看,上面傳下話來,所有俗家弟子也要著本門衣袍。」何健飛尚無反應,徐傳已大叫一聲:「什麼?!」他新近因為詛咒的緣故,幾個月沒剪頭髮,又染了發,連忙扯住孤星寒道:「師兄拜託通融一下,我這個樣子披上袈裟,簡直就是個金毛獅王了。」孤星寒道:「這是少林方丈的命令,你叫我怎麼通融?不要說金毛獅王,就是雜毛猴王也要這樣做!」徐傳還愣在那裡,何健飛卻再也忍不住,「嘻」的一聲笑了出來。

  當何健飛等人走上已是人頭簇擁的大殿,殿內立刻響起一片忍俊不禁的輕笑聲,不僅是因為孤星寒那時髦的劉海,還因為何健飛袈裟上面的雜草叢生,更因為徐傳那和袈裟非常相配的頭髮。只有鞏勇和劉燦利兩個最為風光。

  大殿內則是一片肅穆,禪月大師侍立在左手第一位,接下來便是坐著各位寶山的掌門和住持。因為禪月大師和何健飛都要小一輩,所以兩個都沒得坐,只得站在一旁。徐傳歸入九華山位,先拜見了師父,眼尖的他一眼瞄見了普陀山位一身女尼打扮的巧兒,在青灰色的布袍下更顯得清新俏麗,不由得看呆了。巧兒此時卻緊盯著站在大殿中央顯得窘迫不安的鞏勇和劉燦利微笑不停。上首兩個鵝黃色的蒲團,端坐著德高望重的少林方丈戒忍大師和終南山掌門天機大師。正當鞏勇和劉燦利進退兩難不知道要不要跪下行禮,戒忍大師連忙發話道:「兩位施主乃化外之人,不必行禮,趕快找兩張凳子坐下。」早有小道士搬了兩張凳子過來。


唐風采語秋風撫
沁藍小築琉璃珠
水流潺潺魚悠游
色香點點媲江蘇


唐沁
KUSO夢幻鬼少女
 
文章: 3962
註冊時間: 2003-09-08 8:11 am
來自: B18  
性別: 女生

文章唐沁 » 2005-08-09 2:51 pm

第十章
  鞏勇連忙道:「大師,道長,我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問?」戒忍大師呵呵笑道:「問即是不問,不問即是問,全憑心而已,施主有何問?」鞏勇道:「我們不懂什麼抓妖降怪的,現在學校亂成一團,我想請大師道長恩准,我們先回學校。」天機道長一聽,忙道:「這萬萬不可。兩位施主都是劫數中人。劫數未過,若貿然回去,不但無法挽救,反而事倍功半。至於學校問題,我們已經委託了劫數外人李老伯暫時掌管一切。你們盡可放心。」鞏勇還想說什麼,劉燦利笑道:「難道『校園雙雄』還比不上我們?」

  戒忍大師對何健飛道:「你可知道我們為何聚集在此?」何健飛連忙出班道:「弟子愚鈍,懇請師叔指點迷津。」戒忍大師道:「不怪你。不要說你不知,就連這裡所有人都不知。這其中緣由還得追溯到你師父在世時。」聽到提及師父,禪月大師、何健飛還有五台山的弟子都連忙跪了下來。戒忍大師道:「當年智能師兄曾經夜觀天象,說『佛道將有一大劫』,這段緣故大家都曉得。但是佛道將有什麼劫,師兄始終未能悟出,卻因殫竭精力而最終圓寂。他在圓寂前親口對我說偈道:『七道輪迴,櫻花厲魂。』然後含笑而去。老衲始終猜不透其中玄機,直至天機道長來訪。」

  說完目視天機道長。天機道長先讓禪月大師等起來,才開口道:「大家都知小道山中有一天象儀,能夠測五行之道,天象地儀,前幾天,天象儀東方的龍頭突然汩汩出水,小道作法,結果發現水中映出的都是飄飄揚揚的櫻花瓣。」何健飛心中猛地一跳,殿內頓時一片驚訝聲。天機道長又道:「小道知道事不尋常,立即派人下山,四處詢問,終於在五台山上,禪月大師說他的師弟何健飛借了紫金缽去學校鎮壓一條小路的冤魂。而那條小路名字正是『櫻花路』。小道覺得不太妥當,就找了戒忍大師商議,因此把各位邀來。」

  戒忍大師接道:「我聽了天機道長敘述,才恍然大悟,原來智能師兄所悟出的劫正是指櫻花路。」孤星寒見何健飛站在一邊呆呆不語,忍不住問道:「師伯,究竟佛道兩門有什麼劫數,值得如此興師動眾?」戒忍大師道:「這些事情歷來視為兩門大忌,怪不得你們不知。話要從清朝末年說起,因為天象大亂,妖魔叢生,我們佛道兩門盡數出動,挽救蒼生。當時的少林方丈悟真大師和龍虎山玉頂真人在追殺一千年厲鬼之際,途遇一女鬼正趴在一個商人身上吸血,兩位前輩因為追心迫切,並沒有問緣由,逕直將那女鬼打得魂銷魄散。後來,那商人來訪,他們才知道那天商人因為中了屍毒,那女鬼本是他以前的妻子,不忍心見他死,於是伏下身來為他吸毒。悟真大師因為是自己下的手,追悔莫及,跪在佛像前懺悔。誰料當他跪下的時候,整個大殿突然猛烈搖晃,外面下起大雨來,悟真大師知道這次連天理也原諒不了他,於是吩咐弟子架柴自焚,圓寂前念偈道:『百年之後,佛道遭劫。有緣及此,善自珍愛。』玉頂真人也在同一天坐化了。所以這一年當有此劫。」大殿內頓時一片驚歎聲。

  孤星寒連連向何健飛使眼色,何健飛會意,無奈只得出班道:「弟子還有一事不明。方才大師說已經悟透了偈,後一句指櫻花路已明確無誤。但是前一句道:『七道輪迴』,佛家經典中向來只有『六道輪迴』,如何會有第七道?」戒忍大師笑道:「有有!這是你們的修行尚且未能洞悉其中玄機。你們可知天地間有多少種類?」孤星寒搶先答道:「佛、神、仙、人、魅、鬼。」戒忍大師搖頭道:「還未盡全。且不論魅又分為樹魅、草魅、畜魅等。就是鬼也有六大類。」孤星寒道:「鬼怎麼分?千年老鬼?無頭鬼?吊死鬼?」戒忍大師道:「所以說你們還未盡知。不但世間人畜植物可以修煉,便連鬼也可修煉,方可體現上天好生之德。一般的未經修煉的鬼,便是我們經常意義上的鬼了。每個鬼均可選擇是否修煉,時間五百年,若五百年後未修成正果,則魂銷魄散。五百年後若通關,稱之為『怪』,再修煉上一層,為『魔』,再上是『妖』,後面依次為『精』『靈』。若修煉成靈,則可以直接位列仙班。但是,鬼的修煉比人畜的艱難得多,且一旦不成就必須粉身碎骨。這些便是師兄所指的第七道。」

  一剎那,整個大廳人聲鼎沸,人們都驚異了,戒忍大師無端端搬出這套理論來,豈非暗示那櫻花路上的鬼非妖即魔?果然,天機道長道:「我和戒忍大師夜算八卦,櫻花路上怨氣的確非同一般,恐怕到了七月十四,就是孫中山先生也壓不住它了。那鬼已經達到了妖的修行。」何健飛抗聲道:「但是當日師父曾對弟子明言,無論任何生靈想要修煉,都必須持心恆靜,冤鬼心中滿是怨氣,如何修煉?就算成了正果,如果不能平除邪念,所有功力也會消失殆盡。大師和道長所說豈不是自相矛盾?」誰知戒忍大師長歎一聲道:「這就是智能大師至死未悟出的謎。」何健飛一聽是師父的名,全身一顫,師父的算命百分之百準確,即是說,那女鬼是妖無疑了。

  戒忍大師望望四周,喧鬧的人聲突然全部寂靜起來了,戒忍大師道:「既然是妖,佛道兩門當全數出動,我跟天機道長已經商定,選擇吉日迎請佛道聖物出來降妖。但是,現在另外有一件事不得不為,聽孤星寒所說,還有一個奇異的鬼體,似乎是一個棍子上面挑著人頭,是那女妖的幫手,必須先去掉它。劫數未完,只能派福源深厚之人前去。」說完,目視何健飛和孤星寒,兩人會意,齊齊跪下道:「弟子領命。」天機道長道:「好,孤星寒,我賜你七星龍泉劍!」戒忍大師笑道:「龍泉劍既出,普陀金蓮恐怕也不甘寂寞。只不知普陀山捨得麼?」玉清師太笑道:「這是榮幸,有什麼捨得不捨得的。」天機道長道:「好,孤星寒,你帶他們去吧。」

  「好!」戒忍大師突然站起,聲如洪鐘:「所有弟子聽命,速去拿本門寶物,三天後齊集東方,佈陣擒妖!」鞏勇和劉燦利對望一眼,搶出來道:「請大師和道長放我們回去。」天機道長長歎道:「天命如此,你們去吧。既然這樣,徐傳、巧兒,你們也跟著去吧。」

  孤星寒七拐八拐帶著何健飛他們來到一個類似地下室的地方。劉燦利不解道:「不是說拿寶物嗎?來這裡幹什麼?」孤星寒道:「寶物就在這裡。」突然朗聲向四周吟道:「土是母,發金芽。」「嚓」一聲地下室所有蠟燭突然點亮,兩排金紅色朱紅高燭,照得跟白晝一樣。鞏勇他們這才看清原來前面是一個雕著八卦的大銅門,門上有一把沉重的大金鎖。「金生神水產嬰娃。」門上的八卦緩緩轉了半個圈。「水為本,潤木華。」「匡啷」金鎖自動開啟,掉在地上。「木有輝煌烈火霞。」大銅門慢慢地向兩邊敞開,裡面射出刺眼的白光。孤星寒再無遲疑,跪下道:「終南山弟子孤星寒有請七星龍泉劍出關。」何健飛、徐傳、巧兒也跟著跪下,鞏勇和劉燦利忙亂了一陣之後,也決定跪下。只見中間的槽內升起一把渾身閃耀著白光的長劍,緩緩向孤星寒飛去,孤星寒起身握住。劍身褪去白光,鞏勇他們才看見那劍原來是一把青銅劍,劍上雕著九條金龍,劍側有兩個凹槽,槽內刻著北斗七星的標誌。

  孤星寒笑對巧兒道:「龍泉劍出來了,師妹,接下來要靠你了。」巧兒笑著道:「沒問題。」徐傳看著他們,突然一陣心酸。巧兒站在八卦圖前,取出兩塊木頭,把一塊木頭放在地上,用另一塊木頭在上面用力摩擦。劉燦利奇道:「幹什麼?別告訴我你要鑽木取火啊?」巧兒笑道:「你說對了。」忽然提高音量道:「鑽木若能生火,淤泥必生紅蓮。」「忽啦」一聲,那塊木頭上果然冒出火苗來。與此同時,地面上突然裂開一個坑,裡面金光萬道,巧兒下去撿了某樣東西上來道:「普陀金蓮出來了。」鞏勇忙搶上去看,只見只是幾粒黑黑的小圓點。鞏勇道:「不是說金蓮嗎?怎麼變成了芝麻?」孤星寒道:「別亂說,那是金蓮種子,巧兒,交給何師兄吧。」何健飛接過笑道:「這下我寶物最多了。」

  六人回到大殿,向戒忍大師和天機道長道別。正在這時,禪月大師向何健飛使了一個眼色,何健飛會意,告退來到內殿,禪月大師對他道:「三天後的佈陣你是否要去?」何健飛搖搖頭道:「那是前輩們的事,我修為不高,不要反倒拖累了他們。」

  禪月大師暗暗點頭,突然提高音量道:「何健飛,師父有遺旨給你。」何健飛一愣道:「師父不是早已仙去了嗎?」禪月大師面無表情道:「何健飛接遺旨。」何健飛連忙跪下,禪月大師遞給他一封信,上面寫著「何健飛吾徒於零一年六月二十八日親拆。」何健飛輕輕打開,上面寫著:

  健飛吾徒:

  吾早於十幾年前夜算天數,得知田音榛必將早夭。為人子弟,寧不痛乎?奈天數耳。

  冤鬼路妖孽不淨,必起風雲。此為你劫數,凡事望勿推辭,全始全終,劫數完後,自有正果。切記!珍重!

  智能

  九六年

  何健飛抬起頭一片茫然:「我的法力那麼低,若是進了陣,必死無疑。師父如此說,是否我大限已到,這就是劫數?」禪月大師連忙喝斷道:「不要亂說,佛門中從不忌諱圓寂。師父這樣說,自有他的用意,你照著做就是了。」何健飛緊緊盯著他道:「大師兄,你一定知道的,告訴我,究竟是什麼劫數?」禪月大師卻別轉頭道:「你還不出去麼?他們都等急了。」何健飛怔怔地看著他,突然緩緩吟道:「天生異象,觀音伶仃。」再也不發一言,掉頭而去。禪月大師最終忍不住淚盈眼眶,當年師父曾經跟他說過:何健飛天資聰穎,恐怕瞞不過了。他轉過身來,望著何健飛漸漸遠去的背影,低低地道:「師弟,不要怪我,要怨就怨你的命吧。」

  六人連夜趕路,終於趕到了學校。從外表望過去,校園仍是一片寧靜安詳,並未有什麼異常。劉燦利吁口氣道:「幸好沒事。」話剛說完,何健飛把一滴牛眼淚弄到他眼裡,霎時,眼前的天空完全變了個顏色,灰濛濛的,校園裡不斷有濃黑色的氣雲向上生,在上面形成一朵無比壯觀的蘑菇雲。同時耳邊隱隱傳來一些飄渺顫抖的哭聲,好像是:「我要投胎。」「我要附身。」孤星寒道:「現在鬼氣已經非常嚴重了,校園已經整個被鬼化了。我們進去可能有點困難。」他帶來的五行羅盤針到處亂轉,已經失效了。鞏勇連忙道:「那孫中山銅像呢?」巧兒指給他看,在東邊還隱約有一個白色的小亮點,孫中山的正氣也只剩下那麼一點了。

  何健飛沉吟了一下,道:「這樣吧,現在最緊要是要跟李老伯他們會合,調查一下學生的情況。雖然現在是暑假,人不多,但是也不會少到哪去,只要人心不亂,一切就好辦。徐傳,你帶他們去孫中山銅像那裡,我和孤星寒則四周圍轉轉,吸引鬼氣,掩護你們。」徐傳再不猶豫,說聲「好」帶著其他人往校內衝去。

  何健飛對孤星寒道:「雖然說四處轉轉,很有可能被那個冤魂跟上來,我曾經跟那個冤魂交過一次手,仗著寶物還可以鎮壓,頭痛的是那個女鬼,法力非同小可,如果遇見了,沒那個女鬼便罷,有的話一定要盡快逃離。否則就是龍泉劍也救不了你了。」孤星寒點點頭道:「多謝吩咐。」二人於是拿出各自寶物,大搖大擺進去了。

  兩件寶物的光華立刻引來眾多鬼氣圍逼。徐傳他們趁機悄悄進發。

  不多時二人來到岔路上,何健飛道:「你進左邊,直通櫻花路,我走右邊,北上『哥哥道』,這樣兩大怨氣集中點都可以被引走。」孤星寒依言進了左邊。久聞櫻花路冤氣深重,孤星寒還不大相信,進去之後才明白為什麼何健飛對它諱莫若深。路上全部都是翻捲著的愁雲黑霧,三米之外的視野非常模糊,看上去簡直不是人間,而像是鬼界。一陣刮地冷風吹來,捲起一些破碎的花瓣,孤星寒突然全身打了個寒戰,連忙把龍泉劍抱在胸前。

  眼看櫻花路就快到盡頭,一路上卻平安無事,孤星寒暗暗奇怪,鬼氣如此之重,一定有冤魂遊蕩,為什麼他一個都見不到?還是何健飛誆他,這裡原本就是這樣?不知怎的,孤星寒忽然想起徐傳來,想起他的發瘋,想起他在「哥哥道」上的遭遇。棍子?手錶?孤星寒瞬間全身頓起雞皮疙瘩,難道說危險來自……孤星寒不由放慢腳步,緩緩抬起那只跟徐傳一樣光滑一樣清晰的法界手錶,表帶上漸漸映出後面一覽無遺的景色。沒有?孤星寒一怔,放下手錶,卻沒有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櫻花路的出口已經觸手可及了,孤星寒再無猶豫,果斷地把龍泉劍從胸口放開,劍尖指地,霎時,在那柄雕著九條青龍的劍身上,歪歪曲曲地映出了一頭飄散的長髮。

  「九龍回力!」被嚇得魂飛魄散的孤星寒本能地向後揮出了龍泉劍,「砰」正砍在了那根棍子上。張君行本來打算在櫻花路出口處幹掉孤星寒,千防萬防,防過了他的手錶,可他卻沒有料到龍泉劍也有這個作用。可是最吃驚的不是他,當孤星寒發現那所向披靡的龍泉劍砍在那根棍子上居然連一點缺口都沒有,心膽俱裂,「……跟那個冤魂交過一次手,仗著寶物還可以鎮壓,頭痛的是那個女鬼,法力非同小可,如果遇見了,沒那個女鬼便罷,有的話一定要盡快逃離。否則就是龍泉劍也救不了你了。」何健飛的囑咐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孤星寒知道這次難逃一死,原來師父口中的血光之災竟是由他而起。他咬破舌頭,噴出一口鮮血在劍身上,然後拼盡全力把它往孫中山銅像處猛力一擲,龍泉劍像一道破霧閃電般呼嘯而去了


唐風采語秋風撫
沁藍小築琉璃珠
水流潺潺魚悠游
色香點點媲江蘇


唐沁
KUSO夢幻鬼少女
 
文章: 3962
註冊時間: 2003-09-08 8:11 am
來自: B18  
性別: 女生

文章唐沁 » 2005-08-09 2:51 pm

第十一章
  張君行怪笑道:「不愧是道家第一弟子,死到臨頭,還想著保護那把爛劍,照我看,你比那把劍有用多了。」頭上的一束頭髮忽地捲起,狠狠勒住孤星寒的脖子,孤星寒再也把持不住,「哇」的一聲又吐出一大口鮮血,喘息著道:「你不用多說了。

  怪我太過輕敵,你不要自以為有那個女鬼撐腰,就可以天下無敵,告訴你,道家寶物還多得是!」張君行道:「好!夠爽快!我也正喜歡這樣的人,就成全你吧。」頭髮倏地拉緊,孤星寒大叫一聲,眼白亂翻。

  「金蓮烈焰,生生不息。」前方突然出現了萬朵金蓮,恰如流水般婉轉邇來,將整條櫻花路罩住,眼花繚亂中,孤星寒只覺有人把他猛力一拖,張君行咬牙切齒道:「何健飛,又是你!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原來何健飛走著走著總覺得不放心,孤星寒雖然說是道家第一弟子,但是很少出去實踐一下,就算有也是一般的鬼魂,不堪一擊,臨敵經驗不足,難免會輕率大意,倘若讓張君行幹掉了他,我們必定士氣不振。想到這裡,何健飛轉身想櫻花路奔去,果然剛好救了孤星寒。可憐孤星寒已經嚇得屁滾尿流,人事不省,半晌才回過神來。

  孤星寒見是何健飛,臉部微紅,囁嚅道:「我……我方才太過大意……」何健飛一擺手道:「不用自責,現在非常時期,那女鬼自然跟在張君行後面。我已用金蓮幻象迷惑住它,接下來我們要盡快趕往孫中山銅像處,否則,金蓮幻象一除,我也敵不住它。你現在覺得好些了麼?」孤星寒此時全身傷痛,但明明是他延誤時機,現在哪敢說不好,咬著牙道:「沒什麼大礙,師兄說得是,我們快趕過去吧。」

  正要動身,孤星寒忽然「咦」了一聲道:「師兄,你看,那是什麼?」何健飛循聲望去,在孤星寒身上沾滿了很多木屑碎片,何健飛拿出一張試冤紙往上面一壓,紙立刻變成了黑色。孤星寒道:「肯定是那冤魂的,我剛才用龍泉劍猛力一劈,就弄下這麼多碎片來。不對?!我明明看見那把劍砍上去一點缺口也沒有。這……到底怎麼回事?」何健飛道:「你可看清了它的真面目?」孤星寒搖搖頭道:「妖霧瀰漫,只知道一個棍子加一個人頭。」木屑、碎片?何健飛一發呆,愣愣地站著,腦海裡的思緒卻飛快地閃過,從一開始的「哥哥道」的疑點,到棍子的初現,何健飛不由喃喃地念道:「紅石頂,哥哥道,哥哥道,紅石頂,櫻花路……」孤星寒又驚又怕,他自見了這冤魂以來,就覺得憑這兩件寶物,也未必能收伏厲鬼,難道說,師父是叫他來送死的麼?如今一直淡然自若的何健飛突然變成這樣,想到這裡,不覺頭皮發麻,道:「師兄,你怎麼了?」何健飛「啊」了一聲道:「我居然一直沒想通這點。我居然一直沒注意到哥哥道和紅石頂的關係。」孤星寒莫名其妙道:「他們有什麼關係了?」

  何健飛緩緩道:「我已經知道了那根棍子的真面目了,我一直不信,卻最終證實是這個結局。所有的謎都解開了。又是一樁驚天的內幕!」孤星寒大喜道:「你知道了?

  它是什麼東西來的?」何健飛道:「它是……」突然臉色一變,驚叫道:「不好,這樣說來,李老伯和徐傳那裡危險至極。快走!遲了來不及了!!」孤星寒嚇了一跳,儘管不明所以,也忙在後面緊緊追趕,一邊喊道:「會不會有血光之災?」何健飛一邊飛奔道:「只要孫中山銅像不倒,他們就暫時沒有危險。」這句話說完,何健飛突然停住了,孤星寒收腳不及,直撞上去,問道:「為什麼不跑了?」但他馬上住口了,因為他看見了一件難以置信的事,遠處,眺望遠方,面帶微笑一身雍容的孫中山銅像在煙霧中緩緩倒下了,帶著幾百條人命的希望和寄托,帶著一百年來的繁華茂盛,帶著幾代人的悲歡離合,緩緩倒下了。遠處,清晰地聽到一片恐慌的尖叫聲。

  孤星寒全身寒戰,舌頭麻木,望著那漸漸不見的熟悉的慈祥面容,面如死灰。何健飛再也支持不住,「咕咚」一聲癱倒在地上,絕望地指著道:「完了,徹底完了,這次真的徹底完了!」說完之後,不由吐出一大口血來。他自認猜到了這次事件的最後結局,卻還是算錯了一步,致命的一步。「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服『校園雙雄』,我也總是慢你一步,倘若我這次先去,也算是贏你了。你可不可以答應我,讓我和阿強下輩子做一對親兄弟?」李老伯的笑容在他面前一瞬即逝,何健飛掙扎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紙筒,抽出一塊白布,在那上面艱難地蘸血寫道:「情況有變,無力挽回,各自逃生。兇手是……」孤星寒突然大叫道:「師兄,快看!那是什麼?!快看!!」何健飛連忙仰頭一看,只見煙霧中閃現一個亮點,迸發萬道光芒,孫中山銅像傾斜到離地面還有兩公尺時,竟奇跡般地停下了。孤星寒大喊道:「是龍泉劍!是龍泉劍!我認得出,那是龍泉劍的光芒!」何健飛瞿然注視道:「是阿強!只有他才有這份功力撐得起銅像。」孤星寒剛想問:「誰是阿強?」何健飛已發瘋般地衝過去了:「現在還來得及,只要阿強能夠撐到我們趕到,一切就有挽回的機會。」

  那邊一片凌亂,徐傳和巧兒嘴帶血絲,很明顯受了內傷。剛才一股強大無比的怨氣突然襲擊過來,然後大家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銅像已經倒下了,李老伯等三人也全身劇痛,不由倒在地上,在此千鈞一髮之刻,阿強用孤星寒擲來的龍泉劍撐住了行將倒地的銅像,他也很明白,只要銅像不倒,希望就會存在。誰知事與願違了,本來阿強以為厲鬼再無功力發出攻擊,但是又一股怨氣波衝到,阿強只覺魂體被什麼狠狠一撞,心下歎道:「終究還是來不及。何健飛,你究竟在什麼地方?」李老伯大喊道:「阿強,危險!快回來!」阿強不由回頭淡淡一笑,李老伯一看這笑容,就如他當年知道自己必須回到那座荒蕪的廢廟中一樣,沒等他反應過來,阿強已經用命令式的口吻對他道:「我還撐得住一會兒,快帶他們與何健飛回合。」李老伯知道它準備以全身功力抵住攻擊,驚怒道:「不!不要!!你不要每次都用這種口吻跟我說話!憑什麼我要受你擺佈?要死一起死!」阿強萬料不到李老伯居然跟他反目,怔了半晌道:「憑什麼?就憑冤鬼路是因我而起的!」「不!」兩人從天而降,李老伯大喜:「何健飛?!你這個混蛋終於來了。」何健飛迅速閃到阿強身邊,道:「放下銅像吧,我已經找到了它的弱點,也知道了它的真面目。棍子的噩夢就要過去了。我只想告訴你,冤鬼路是因你而起,但櫻花路卻和你半點關係也沒有。就算沒有冤鬼路,櫻花路遲早也會出現的。」阿強一愣:「棍子的真面目?」「嘩啦」一聲,銅像最終緩緩倒在了地面上。

  孤星寒見巧兒受傷,連忙跑上去心痛道:「巧兒,你怎麼樣了?」巧兒軟軟地躺在他的懷裡,聲如游絲地道:「我……我好難受……」徐傳看到這個情景,再也看不下去,忍住淚水把頭偏往一邊。李老伯在那邊一連聲地問真相是什麼,何健飛朗聲道:「我要告訴你們的第一個內幕是:我們這裡有內奸。」一石激起千層浪,徐傳第一個激動地跳起來道:「什麼?!是誰?怪不得我們一出校園就受到阻擊,如果沒有人通風報信,那冤魂怎麼可以這麼精確地得知我們出去的路線。到底是哪個傢伙?」

  阿強問道:「那個內奸現在在哪裡?」何健飛道:「既然是內奸,肯定知道我們行動的全部過程,而知道這一切的人現在全都集中在這裡,當然內奸也肯定無疑地在現場,在我們這群人當中!」李老伯忙道:「何健飛,你話不要亂說,他們都是同生死、共患難,一起爬過來的人,難道還不值得相信嗎?」何健飛冷冷而笑:「正因為我們太過相信他了,所以遲遲沒有懷疑到他,才讓我們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李老伯,為什麼問到這個問題,你會這麼緊張呢?」李老伯氣得倒抽一口冷氣,不再說話。徐傳顫聲道:「難道說,內奸是李……」阿強搶先喝道:「住口!」李老伯已經暴跳如雷道:「就算你們每一個都有嫌疑,我都不會有嫌疑!!」何健飛道:「這話沒錯,除了我、李老伯和阿強前輩,你們每個人都有這個嫌疑,都有這個能力。」徐傳睜大兩隻眼睛道:「我也有?」何健飛道:「不錯,你更有能力當那個通風報信的人,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打不過它?」徐傳當即啞口無言。孤星寒連忙上前打斷道:「但是我和巧兒又不是你們學校的人,跟那個冤魂一點關係也沒有,怎麼也會有嫌疑呢?」何健飛道:「正是如此,你們兩個人的不在場時間最多,證據最充分,尤其是你。」鞏勇苦笑道:「不用說,我和劉燦利肯定逃不掉的了。」

  李老伯老大不耐煩,道:「小子,你到底知道他是誰嗎?不要在這裡瞎攪渾了。」阿強卻淡淡一笑,他知道何健飛其實是在打張君行的心理戰術,逼它停止攻擊,再逐一擊破。果然,衝擊波越來越弱了。何健飛道:「我如果現在說出他是誰,他肯定不心服,百般狡辯,所以要真正揭開他的假面具,首先必須揭開那根棍子之謎。」李老伯道:「對了,這個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他要用一個棍子挑著頭顱走路?一般的鬼走得都比它快。」何健飛道:「那根根本不是棍子!」說著望了望周圍驚異的面孔,才緩緩接下去道:「比如我們中國,在古代,兵荒馬亂的時候,經常有人死,沒家屬的或者曝屍荒野,或者胡亂掩埋,有家屬的,因為無法拿出喪葬費,就想盡辦法用其他形式代替。所以,產生了很多奇形異狀的鬼體,也往往因此而獲得比一般的鬼更大的法力,甚至作為一個獨立的派別存在於這世上。」李老伯道:「什麼叫『比如我們中國』,我們這裡不就是中國嗎?」何健飛道:「因為我將要講到的不是發生在中國的事,而是發生在一衣帶水的鄰邦日本。在昭和十年,日本普遍大饑荒,那時候,很多農村的家庭為了節省人口吃飯開支,通常將那些剛出世的孩子溺死在水中。人們可憐那些還沒享受到生活的孩子,於是用木頭做成跟孩子一樣的小木偶,放在寺廟中為他們祈求冥福。這種形式被作為一種祭祀的替代品保留了下來。後來,到了二戰,死的人更多,而且大多不是孩子,都是壯年人。如果做木偶的話,因為成年人的身形比小孩子要大得多,這樣要消費很多木料。而且按照傳統,成年人的骨灰是要保留下來的。於是,人們改變過去的做法,做了一個中木偶,把裡面挖空,再把那個死的人的骨灰裝進去,供在自家的神台上,以代替墳墓。日本法術界稱之為『人軀鬼心』。而且,這種鬼形只在日本出現過,還沒有在其他地方存在的歷史。張君行目前的形態就是一個木偶,只不過,它的下身稍微纖細,又有妖霧瀰漫,所以看起來像一根棍子挑著一個頭顱一樣。張君行已經死了,他不可能自己將自己的骨灰裝進木偶裡去,所以它一定還有同黨。而它的幫手就是一直潛伏在我們當中的內奸!」

  說到這裡,何健飛慢慢轉過頭來,將目光投在了劉燦利身上。劉燦利一張臉變得雪白:「你是說內奸是……我??」隨即瘋狂地叫起來:「怎麼可能?我又不會做木工!!」徐傳搶上一步說道:「可是你可以叫別人做。」劉燦利一愣,的確,這個反駁幾乎沒有任何力度。李老伯腦子裡亂糟糟的,劉燦利,張君行,他怎麼也沒辦法把這兩者之間畫出一條線來。劉燦利呆呆地望著何健飛。剎那間,只聽何健飛用低啞的聲音問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驚異無比的話:「告訴我,鞏勇,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鞏勇?!鞏勇!是鞏勇!帮所有人都驚呆了。劉燦利艱難地扭過已經僵硬的脖子,鞏勇不知何時居然到了他後面。劉燦利一愣,又大叫道:「更不可能是鞏勇,他是學生會主席啊!他有什麼理由殘害我們的同學?!」沒有人理他,大家都靜靜地望著鞏勇,只有何健飛用依然低啞的聲音接道:「是啊,鞏勇,告訴我,究竟是什麼理由讓你這樣做?」鞏勇站在那裡,臉上出奇地平靜,他目不轉睛地望著何健飛,緩緩道:「學長,不可否認,我的確在日本留過學,但這並不能成為我幫張君行的證據。每個人都有可能閱讀到關於這類的書籍。」何健飛歎口氣道:「我早知道以你的性格,是絕不會輕易服輸的。好,你要證據是嗎?我就給你證據。我一開始見到你時,當老何向我介紹你時,我就隱約覺得我好像在哪裡聽過你的名字一樣。但是當時我想不起來,可是後來我又想起來了。那是在去年的校報上,那時我大三,你才剛剛進來,校報上的勤工儉學的貧困生資助名單裡清晰地印著你的名字。一般人都是在攻讀完大學之後或準備攻讀大學之際,前往外國留學,你卻反其道而行之。窮得連學費都交不起,連生活費都要人資助,卻有能力去日本留學。當然,你可以反駁說,你可以半公半讀地去,但是依照那樣的水平,你連車船費都出不起。我於是秘密托了人去日本調查,調查的結果是你根本就不是在日本留學,而是寄居在日本。你在兩歲時被抱到日本交給你姑媽撫養,小學,初中,高中,你的成績都異常優秀。然而到了考大學那刻,你放棄了東京大學送來的免試保送書,放棄了50萬日元的獎學金,不顧你姑媽他們苦苦的勸戒,隻身來到中國,並且指定要考這一所學校,寧願過靠資助的生活,這對於自尊心很強的你真是不簡單。不過,那時我雖然對你起了疑心,但是真正讓我開始確定是你在弄鬼的時候是在我得知那個冤魂是張君行之後。張君行被埋葬在了紅石頂。要獲得他的骨灰,只有上紅石頂。但是通往紅石頂的路已經被封掉了。我正因為總是找不出怎麼去到紅石頂的方法而被你牽著鼻子走。」


唐風采語秋風撫
沁藍小築琉璃珠
水流潺潺魚悠游
色香點點媲江蘇


唐沁
KUSO夢幻鬼少女
 
文章: 3962
註冊時間: 2003-09-08 8:11 am
來自: B18  
性別: 女生

文章唐沁 » 2005-08-09 2:52 pm

第十二章
  鞏勇的臉上出現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道:「那麼,現在,你猜出來沒有呢?」

  「猜到了,連接校園和紅石頂的路就是『哥哥道』旁邊的那條小徑!不過那時,它還不叫『哥哥道』。一連串的命案其實是因為那條小徑而起的,但是一直到徐傳出事以前,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將罪過歸咎於『哥哥道』,而對所有死者驚人一致的倒臥地點附近那條小徑不聞不問。人是在那條路死的,人們沒有懷疑到小徑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後來幾起命案中的死者的手指都非常巧合地指著同一個方向,非常明顯地指著,那個方向正是小徑。到了那時,仍然沒有任何人懷疑那條小徑。這不是很反常嗎?是對它諱莫若深?不,那是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在『哥哥道』旁邊還會有一條小徑!!一直到那個傳言出來,校園裡所有人都毫不知情!『哥哥道』是我宿舍到校門的唯一捷徑,我走了它四年,旁邊一花一草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是我也不知道有這麼一條小徑。我在第一次進去的時候,不知撥拉開多深的野草,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絕對不會以為那裡面是一條路,而會誤認為是花圃。」

  李老伯也若有所悟道:「對了,我進去那時,一開始也以為前面是死路,誰知後來竟然可以一直走下去。」鞏勇慢條斯理道:「既然如此,我這個剛從日本回來的人就更不知道了,學長應該去找那個散播謠言的人,那個知情的人,而不應該是我。」

  何健飛注視著他道:「在一般情況下,常人都沒有知道的可能。但如果換了有心人,結果就不同了。那條小徑在我們這代是確實湮沒的了,在阿強前輩那代,這裡還沒有路,而且那時通往紅石頂的校道還沒被封,根本用不著這條小徑。那麼知道這條小徑存在的就只局限在介乎阿強前輩那代和我們這代之間了。我打過電話去問一些老校友,結果發現自1965年起,至1982年的人都去過或者聽說過這條小徑,尤其是1976年的校友,對那條小徑的方位知道得都比其他屆的校友清楚。我奇怪地問了個究竟,才明白原來1976年那年的學生會主席是地質系的,對校園的地理非常感興趣,為了不讓外來的同學迷路,他親手繪製了一張校園路徑分佈圖。而在那張圖上,據那些老校友回憶,清楚地標出了那條小徑的位置。八十年代,那張校園路徑分佈圖因為廣受好評,被學校收進了圖書館。我知道了之後,就跑到圖書館去找。誰知找來找去也找不到,最後通過聯機查詢才得知它在校史研究室裡。我又跑上去找,終於被我找到了那本收錄的檔案。當我翻開那一頁時,卻發現被人撕掉了。那撕的痕跡還很新,似乎是幾個月前的事。於是我趕忙跑到管理員那裡要求查閱人流記錄。那老太婆白了我一眼道:『你到底是不是主席?你知不知道這裡學生方面只有校學生會主席才被允許進入?哪裡還用什麼記錄?』在那一刻,我呆若木雞。再聯繫起後來徐傳他們受到襲擊的事,我才最終確信是你。」

  鞏勇道:「我並不贊同。既然只有主席可以進得去,為什麼你也進去了?而且劉燦利也有這個權利,為什麼你不懷疑他?」何健飛道:「很簡單,因為我當時戴著從劉燦利那裡借過來的胸章,所以進得去。那老太婆絲毫沒懷疑我,是因為她不認得劉燦利,也就是說,劉燦利根本沒來過這裡。如果我戴的是你的胸章,恐怕早被那老太婆轟出去了。你去找那張圖時,還沒有想到要利用這條小徑來供張君行進行血色詛咒試驗,只是想勘探紅石頂的方位,誰知卻留下了致命的把柄。那個櫻花路上的女鬼來向我示警時,我一直以為她口中的『你』是指張君行,直到今天我才清楚,原來是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所有的線索都已經串起來了,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呢?」

  出乎意料地,鞏勇輕輕鼓起掌來:「真不愧是何健飛,比我想像中要聰明得多。

  這麼散落的線索都能被你弄到一起,我又能有什麼話說呢?」「不——!!」剛才一直愣在當地的劉燦利突然狂吼出聲:「鞏勇,不可能是你!我知道不是你!一定是他們在冤枉你!快點跟他們說,你是冤枉的!快點呀!鞏勇!!」鞏勇站在那裡,冷冷地道:「他說得沒錯,一切都是我安排計劃的。」「不?」劉燦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緩緩留下,嘶啞著聲音喊道:「為什麼?鞏勇!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要這樣做?!」鞏勇突然一改平靜,哈哈大笑,用惡狠狠的眼神掃視著每一個人:「為什麼?!你們這個問題問得實在是太幼稚了!!你們知道無父無母的辛酸嗎?你們知道我在日本風光後面的恥辱嗎?無論我做得怎麼優秀,我還是一個野孩子,一個沒父沒母的孤兒!」劉燦利吼道:「但是你無父無母跟張君行有什麼關係?跟同學們有什麼關係?!」鞏勇冷笑道:「沒關係?關係大著呢!你可知道我的父親是什麼身份?他就是張君行和施婷的孩子,大家都傳說施婷是自殺的,其實她是難產而死的。張君行就是我的爺爺!你說這關係大不大呢?」

  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呼出聲。何健飛萬料不到施婷居然不是自殺,一定是她要面子不肯講。鞏勇狂笑道:「爺爺走了,奶奶難產死了,我父親被送到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裡撫養,但是人們都看不起他,都在背後叫他『野孩子』『私生子』『孽種』,父親最終精神崩潰而上吊自殺,母親毅然改嫁。撇下才一歲的我,那時我才一歲啊而今你們還不放過我的爺爺,不讓他報仇,不讓他投胎,所以我要幫助爺爺殺光校園的所有人!你們都不是好人!你們都不是好人!!」

  李老伯道:「誰不放過他了?是他先弄出命案的。」鞏勇恨恨地指著何健飛道:「就是他!你鎮壓冤鬼路也罷了,為什麼還要鎮壓我爺爺?」何健飛這才想起,當年收服冬蕗時,在路上見到有白影飄蕩,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在人節還敢有鬼出來遊蕩,怕又是一個道行深的冤魂,就順便鎮壓了。原來那個就是張君行。一切的冤孽竟是由自己而起,怪不得師父說這是我的劫數。此時也沒有時間說明,只是厲聲說道:「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這樣做沒錯。它當時沒做壞事,是因為他法力不夠,而不是他不想報仇,既然如此,早鎮壓和晚鎮壓有什麼區別?你說對不對,張君行?我們已經知道你的真面目了,何必還躲躲藏藏呢?」

  只聽鞏勇後面傳來一陣棍子拄地的聲音,張君行終於露出了醜陋的面目。果然,那根棍子的東西是一個做工非常粗劣的木偶,在上面放著一個披著頭髮的骷髏頭骨。

  他「嘿嘿」地笑著道:「何健飛,你好聰明……」何健飛冷冷地截斷道:「這句話我已經聽過很多次了,承蒙閣下誇獎,可是我還是猜不出你究竟要報什麼仇,究竟要殺什麼人,還望閣下賜教。」張君行笑道:「我的仇是一定要報的,不過不一定先報。」說著望向鞏勇,用一種萬般憐愛的聲音道:「孩子,你有什麼恨的人,告訴爺爺,爺爺幫你報仇。」

  「不要啊——鞏勇!」劉燦利癱倒在地,泣不成聲:「鞏勇,你回來啊——,我知道你是無辜的!你不是自願的!你回來啊——回來啊——!!」突然想衝過去拉住鞏勇。何健飛忙道:「快拉住劉燦利!鞏勇已經被鬼化了,不能過去!」孤星寒和徐傳一邊一個死死架住了劉燦利。鞏勇充耳不聞,對張君行恭敬道:「多謝爺爺,不過孫兒目前沒有仇人在此,還是先報爺爺之仇吧。」張君行怪笑道:「沒有?」突然一指巧兒道:「你難道不喜歡這個女孩?你難道不想要她了?你難道對你的情敵寬容到這種地步?」巧兒大吃一驚,驚呼出聲。霎時,鞏勇眼裡浮起一層凶光,用冰冷的聲音問道:「她喜歡的人是誰?」何健飛心中暗暗叫苦,趕忙跨上一步準備護住孤星寒,誰料孤星寒反而先退後把龍泉劍橫在他身前護住他,何健飛一愣:「你做什麼?」那邊張君行已經答道:「就是你的好搭檔劉燦利啊!你還不快殺掉他?」「什麼?!」何健飛和孤星寒以及徐傳不約而同喊出聲來。

  鞏勇二話不說,頭髮忽地變長,直向劉燦利抓來,「鏘」的一聲,原來是阿強和巧兒同時發功逼住了頭髮。張君行笑道:「果然,一到危急時刻,誰才是第一位才看得出來。」說著,將手搭在鞏勇肩上,阿強和巧兒只覺一股大力傳來,大叫一聲,齊齊向後跌倒。何健飛叫聲不好,剛想飛身上去急救,鞏勇已經把劉燦利抓了過去。張君行長聲大笑道:「哈哈哈哈,這就對了,哈哈,快點用你的手插進他的心臟,享受血液流動的快感吧!」巧兒肝膽俱裂:「不要——求求你不要——」何健飛死死拉住巧兒叫道:「不要上去!不要上去啊!」鞏勇也放聲大笑,高高揚起右手,狠狠向劉燦利的胸口插了下去。

  一瞬間,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張君行冷冷地道:「你怎麼了?」原來鞏勇的手在離劉燦利胸口僅有半米的地方停住了。因為他看到了劉燦利的淚眼,那眼裡包含了徹底的傷心和絕望、迷茫以及痛苦,還有那一如既往的真摯,在他的眼裡,鞏勇讀不出任何「野孩子」的字樣。「你好,我叫劉燦利,你好厲害呀,我就知道我競爭不過你的。呵呵。」「鞏勇,這件事這樣辦好麼?」「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太辛苦了?

  要注意休息呀!」劉燦利的音容笑貌不知怎地在鞏勇腦海一掠而過。他不禁回想起剛剛登上主席之位後的第一個星期,他和劉燦利來到「校園雙雄」的相框面前,一同發誓道:「我們一定憑著本身實力做第二個『校園雙雄』!」

  正當鞏勇回想之際,阿強已在那邊緩緩接口道:「我不知道你做這個學生會主席是否純粹是出於報仇的目的,但是我想跟你說的是,如果你還想做第二個『校園雙雄』,就得先明白一件事:校園雙雄之所以成為校園雙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互親互愛,永不互相殘殺。我當年何嘗不知道如果殺了小李,我就會高枕無憂。但我寧願選擇永遠留在那座破廟裡,也始終不忍心下這個手。你不是鬼界的,你是在人間長大的,難道你還不明白『友誼』這兩個字重過千金,貴過萬銀嗎?假若你自認可以忘掉劉燦利對你的所有真情,那麼你就下手吧,狠狠地插下去吧!順便——也撕爛那套所謂的誓言!」鞏勇全身劇烈顫抖,張君行見情勢不妙,忙喝道:「孩子,你別被他們矇騙了!人世間哪來的真情?快點下手吧!」鞏勇耳邊一片混沌,他只聽得見一種聲音,那是劉燦利聲若游絲的最後關懷:「鞏勇,回來吧——還來得及啊——我們還沒成為第二個『校園雙雄』啊——鞏勇——回頭是岸啊——回來吧——回來吧——」

  「啊——」鞏勇痛苦地大叫一聲,將劉燦利狠狠拋出,自己抱住腦子痛苦地蹲下來。巧兒連忙衝上去,小心翼翼扶起劉燦利來,哭道:「你沒事吧?」

  張君行大怒道:「你真是不爭氣!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要沾染了那些人間的惡習,想不到你還是這麼疏忽大意?!」何健飛瞅準這個空隙,突然發出法寶,大吼道:「張君行,我就不信集紫金缽、普陀金蓮和龍泉劍三者之力也不能奈你何!!接招——」只見三道奪目耀眼的金光分上中下三路朝張君行迅疾飛去。張君行剛才心神紛亂,怎麼料得到何健飛會在這當時發招,眼看已經來不及避開,何健飛心中暗喜:「這下解決掉一個了。」

  「啊——」一陣慘絕人寰的叫聲。何健飛站在當地呆若木雞。他萬料不到張君行竟這樣滅絕良心地把鞏勇當成靶子,活活替它接了這三道金光。張君行象丟破布一樣把鞏勇丟在地上,「嘿嘿」笑道:「何健飛,我們下次再一決死戰吧。告辭了。」何健飛怒吼出聲:「不要走,你這畜生!」張君行卻已不見了。

  「鞏勇——」劉燦利不顧身上疼痛,撲了過去,哭道:「你怎麼樣了?鞏勇——」大家都圍了上去,各自垂淚。鞏勇猛力咳了幾下,吐出一大口血來,面上出現一絲慘笑:「哭什麼呢?我是個壞人,又是個野孩子,有什麼值得你們哭的呢?」劉燦利泣道:「不,鞏勇,我雖然知道你是個孤兒,但我從來沒這樣想過你。你縱然無父無母,但是樣樣做得比我好,我只有更加欽佩。我真的,從來都只有欽佩你。」何健飛緩緩道:「沒有人這樣看你,就算有,也只是,也只是極少數,這時也應當被你的優秀扭轉了。為什麼不換個角度去想想,他們是在嫉妒你,你何苦一直苦苦折磨自己。」鞏勇歎口氣道:「我的確是做錯了很多事,但是,我最起碼沒有做錯一點。」

  說著,用萬般不捨的眼光看著劉燦利喃喃道:「我畢竟不後悔,我畢竟不後悔……」

  劉燦利本已哽咽難言,聽得此言,再也抑制不住,放聲大哭。鞏勇道:「不要哭,你跟我說過的,男兒有淚不輕彈,不輕彈啊——」說到這裡,眼眶裡也滲出兩滴大大的淚珠來,慢慢地順著臉龐流下來。

  忽然鞏勇勉力直起腰來,氣若游絲地望著李老伯低低道:「我知道問這個問題很不對,但是我還是想知道答案。你也見過我們的治理方案,不知道有沒有資格當得上『校園雙雄』第二?」李老伯含淚道:「當得上,當得上,我早就把你當第二了。」

  鞏勇臉上突然起了一片潤紅,顯然非常高興,何健飛卻知道他是迴光返照,再也看不下去,退出來呆呆地望著人群。只聽鞏勇接著道:「阿強前輩離開了,我也準備要離開了,那麼,是否『校園雙雄』永遠逃脫不了生死相離的悲劇圈套?」李老伯怎麼料到他會問出這一番話來,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答,鞏勇已淡淡一笑,驀地用盡全身力氣朝天大喊:「爸,爸,兒子來陪你來了!」剎那間雙眼一閉,身子軟軟地倚在了劉燦利的懷裡,從此徹底離開了這個給他無比榮耀和憤怒的校園。劉燦利一怔,只覺眼前一黑,頓時不知天地何處,一片混沌。


唐風采語秋風撫
沁藍小築琉璃珠
水流潺潺魚悠游
色香點點媲江蘇


唐沁
KUSO夢幻鬼少女
 
文章: 3962
註冊時間: 2003-09-08 8:11 am
來自: B18  
性別: 女生

文章唐沁 » 2005-08-09 2:52 pm

第十三章
  見劉燦利傷心過度昏了過去,巧兒吃了一驚,連忙協同李老伯把他扶到銅像下休息。徐傳再也忍不住眼淚「撲哧撲哧」流了下來,孤星寒臉色慘白,久久不語。他們兩人都誤以為巧兒喜歡的是孤星寒,誰知上天卻開了個大玩笑。尤其是孤星寒,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心意相通,將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如何說揮劍斷情絲就能斷得了的?何健飛卻暗暗心驚,他萬料不到巧兒看上去這麼天真單純,卻暗藏不露,倘若讓鞏勇早知道她喜歡劉燦利,結果很可能不是這樣了。對於那兩位為情所傷,何健飛也找不出話來安慰。於是,廣場上只剩下一片靜默的抽泣聲,是對死者的追悼和對自己命運多桀的悲痛。地上,倒下的孫中山銅像仍然微微地笑著,櫻花漫天飄揚過來,輕輕覆蓋在這位偉人的衣服上……

  「阿彌陀佛,戒忍大師和天機道長已經帶領大家來到學校外面,有請何健飛師叔等出去迎接。」一個小和尚突然出現合掌對何健飛道。何健飛連忙忍住悲痛,叫人攙著剛醒過來的劉燦利一起來到學校外面的一座大屋中。戒忍大師見大家眼都紅紅的,人群裡已經不見了鞏勇,點頭歎道:「都是天命啊,孩子,你怨不得人。」何健飛搶上一步道:「大師,那冤魂有女鬼幫手,厲害異常,連金蓮和龍泉劍也鎮壓不住。」

  心裡卻想:大師肯定是老糊塗了,明明知道有女鬼後面撐腰,還叫我們去收服,差點送命。戒忍大師道:「我何嘗不知道?只是你們當中注定要有一次血光之災,災數已完,時機亦到,老衲現在和天機道長在外面已經布下乾坤八卦陣,女鬼的法力受到牽制,我再給你迷魂金粉,你把那冤魂引出來就地誅殺,了卻一樁孽緣。」何健飛尚未答話,孤星寒已出班道:「弟子願領慈命,進去引它出來。」何健飛一愣,他不知道孤星寒心中已經做了一個重大決定,戒忍大師見是道家第一弟子,焉有不肯之理,於是孤星寒便領了金粉和羅盤出去了。戒忍大師又對何健飛道:「誅殺冤魂之事不是我等劫數,所以我們不便出面,你們只到校門外等著就是了。老衲與天機道長在此供奉聖物。」何健飛心中一動,他曾聽師父說過,道佛兩門各有鎮教聖物,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想不到這次有緣得見,當下也領命而去。

  來到校門外,何健飛把金蓮給了巧兒道:「你那兒有個劉燦利,這個拿去護身。」把龍泉劍給了徐傳道:「我不如你會用道家法器,這劍還是你拿應手些。」又吩咐阿強道:「李老伯就拜託你了。」自己還是手持紫金缽,眾人於是靜靜站在校門外等候孤星寒的出現。

  不多時,校園裡有了動靜,一股漆黑的怨氣在上空盤旋直向校門而來,接著孤星寒氣喘吁吁地跑出來拍掌道:「來了!來了!準備!準備!」果然,那個醜陋的木偶昏昏沉沉來到了校門外,孤星寒立即用結界封住了校門。何健飛厲聲喝道:「張君行,你還認得我們是誰嗎?」張君行被他一喝清醒,見已經出到外面,才醒悟原來中了詭計,破口大罵道:「宵小之輩,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算什麼好漢?」何健飛冷笑道:「那你呢?用自己的孫子來當箭靶,又算哪門子的好漢?廢話少說,我們已經壓制了整個校園,你可再沒有機會叫幫手了。」張君行一愕,仰天大笑道:「何健飛,你太囂張了。你不要忘了我現在是『人軀鬼心』,還有血色詛咒的力量,你根本鬥不過我。」何健飛悠悠道:「是這樣嗎?」突然舉起紫金缽照住張君行,朝徐傳道:「還不放劍?」徐傳依言放劍,劍尖直沒入張君行的頭顱三寸,張君行只覺全身酸軟無力,大駭道:「為什麼會這樣?我是『人軀鬼心』啊」

  何健飛緩緩道:「不錯,我是打不過『人軀鬼心』,但問題是你根本不是典型的人軀鬼心。日本法術界為了滅絕這種鬼體形式,嚴禁任何關於這類的詳細描寫流傳出去,所以鞏勇也只是聽到傳說中它們的法力,而不知道如何去完成。可是,日本有個作家大田龍一,他曾經寫過一本書,叫《日本靈異現象大觀》當中就有提到人軀鬼心的現象,但是由於法術界不合作,作者也始終不知木偶的做法,於是他冒著生命危險拍攝了一張人軀鬼心的照片作為文字說明。由於是黑暗中,況且煙霧瀰漫,照片上的人軀鬼心只看得出一個模糊的形狀,它下身是標準的木偶形體,上身則是一堆亂髮和兩個空洞的眼窟。鞏勇看到了這張相片,便誤認為是做個木頭的頭顱裝上去就行了,並找來死人的頭髮插到頭顱上。你的孫子真是個聰明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沒錯,完美地符合了人軀鬼心的環節。但是,他沒有做最後一節,也就是人軀鬼心做法中最重要的一節。那就是——必須把頭顱挖空裝上那個頭髮所有者的血液。大田龍一沒有做說明,鞏勇也完全不知道這節,所以最後謝天謝地我還有能力收服你。」

  張君行恍然大悟,然後咬牙切齒道:「就算如此,我還有『血色詛咒』力量,你不可能打得贏血色詛咒的。」何健飛道:「不錯,我也打不贏血色詛咒,可是你犯了跟你孫子一樣的錯誤,你只猜出了它的前半部分。」張君行迷茫道:「前半部分?」

  何健飛點點頭道:「而我只猜出了後半部分,如果你肯將前半部分告訴我,我也會很樂意把後半部分告訴你。」張君行大笑道:「我已是你甕中之鱉,說什麼樂意不樂意,你既然想知道,我也不妨告訴你。你看過那幾個血字嗎?」何健飛道:「我曾經在相片上見過。」張君行道:「那你可曾注意到那血字的書寫是很特別的?血字用了當時還不普及的簡體字,除了鉤處是連筆的,橫折豎折都是分成兩筆來寫的,這跟簡體字寫法是大相違背的。為什麼?就因為它是故意的。這樣凡是折的地方都變成了兩筆,算一下這四個字的總筆畫,不多不少剛好三十六筆。那麼那四個字是用三十六個不同人的血液書寫而成這個答案也就不難猜出來了。」何健飛大悟道:「原來奧妙在此。我想到的,卻是血液的出處。你知道錯在哪裡了嗎?你以為隨便在一個人身上弄點血就可以了,其實你沒注意到在血跡的周圍還有一層淡淡化開的紅色痕跡,很明顯是有某種物質稀釋了血,人身上能夠用來稀釋的也只有口水了。因此,血色詛咒的是在人的舌尖上取血的。你就是敗在了這一步裡。」

  張君行哈哈大笑道:「何健飛啊何健飛,如果我們能夠聯合起來,就是一百個『校園雙雄』也比下去了。」何健飛冷冷道:「很可惜,我可沒閣下這種雅興。」張君行道:「要殺就殺,我也只有怨命了。」何健飛道:「急什麼?我還有點事想問你,鞏勇說的事是真的嗎?」張君行道:「是真的。」何健飛歎道:「真夠狠心的。

  連自己孫子都下得了手。」張君行再也忍不住了,大喊道:「你給我住口!!我還不至於這麼滅絕人性,殺死自己的後代,只因為鞏勇他根本不是我的親孫子。」瞬時,全部的人都愣了,劉燦利不顧身體虛弱,追問道:「但是鞏勇明明說他的父親是施婷的孩子呀。」張君行冷笑道:「施婷的孩子就一定是我的孩子嗎?何健飛,你不也是很想知道我為什麼費這麼大心機去做這些事嗎?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我是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的,很小母親就告訴我,父親是被壞人陷害死的。我牢牢記住了那個壞人的名字,來到大學之後,我欣喜地發現,原來副主席小虎就是那個壞人的兒子。

  當時我還想著怎麼正大光明地去報仇,真正促使我自殺的原因是在一個晚上,施婷約我出來見面,而那天我剛好有事遲到了,早就傾心於施婷的小虎路過,起了邪念,就把施婷給侮辱了。」說到這裡,巧兒「啊」了一聲。張君行的心中卻早已被怒火填滿,充耳不聞道:「天黑,施婷不知道,以為是我,還高興得緊,後來我來了,才知道一切都已經遲了。老天已經逼我張君行到了絕路。」何健飛打斷道:「難道施婷不知道?」張君行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沒告訴她。她是一個貞烈女子……」後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顯然他是不想施婷自殺,誰料最後施婷還是死了。

  「小虎的權勢很大,校長是他的舅舅,同黨一大堆,我費勁心機,才發現我對於他來說根本不啻於螻蟻芥末,毫無用處。最慘的是後來,他也發現了我是他的仇敵,處處排擠我,打壓我,要不是當時的陳主席不信他那套鬼話,我連組織部部長都當不上。路已經全部沒有了,絕望卻漸漸而來,我除了拋棄生命再也想不出任何方法。為了我多難的家庭,為了我早死的母親,為了深愛我的施婷,剛好又碰上了冬蕗事件和血色詛咒,所以我精心策劃了報仇計劃。誰知到頭來最慘的還是我自己。也許我本來就是個苦命。」何健飛道:「『只因冬蕗死,情恨兩難滅』是你寫的?」張君行道:「不錯,這是為了提醒我,不要忘記了對母親施婷的情和對小虎的恨。」李老伯心中不禁回想起當初他與何健飛猜謎,全部圍繞在了冬蕗身上,原來第二句前面省略了主語,才造成了混亂。

  何健飛歎道:「人算終究不如天算。小虎固然不對,你這樣做又給你和施婷帶來了什麼幸福?施婷死後尚且不得安生,天天想著見你一面,你為了所謂的報仇大計最終讓她失望,又算得什麼愛她呢?」張君行道:「現在講什麼都沒有用了。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何健飛沉吟半晌,才道:「那個女鬼是誰?」張君行笑道:「我早知道你會問這句的。我也快沒了,只求你一件,校園裡的事都是我做的,跟她沒什麼關係,得放手時且放手吧。她本性不壞的,都是叫我給教唆壞了。至於她是誰,你見到了自然就知了。」何健飛道:「無論她有沒有殺人,法術界終究是容不下她的。妖本來就不該存在於這個社會。」張君行道:「若是如此,那我終究還算不得最慘。」何健飛又問道:「那『哥哥道』又如何解釋?」張君行道:「你都已經猜到了,又何必問我?」不過它還是解釋道:「其實很簡單,他們所叫嚷的根本不是那個『哥』字,而是和它同音的唱歌的『歌』字,妖所唱的歌是有攝人心魄的能力的,因為我用本身妖氣覆蓋,你們才聽不見。至於那個血字『哥』,是他寫到一半就死了的緣故,你們人啊,總愛把事情想得很複雜。」

  話講到這裡,何健飛也沉默了,半晌,他舉起紫金缽對張君行道:「話,已經說完了。你也是時候該進來了。」張君行大笑著,化成青煙而進。當它進去的剎那,校園裡立刻響起了一個悅耳的女孩歌聲,唱的是:

  我等你在淡淡的櫻花下,

   你說你喜歡這飄飄揚揚的櫻花。

   可是我卻眼睜睜地,

   看著你的足跡消失在雪地上。

   沒有理由沒有話,

   任我無邊無際地牽掛。

  大家都聽呆了。巧兒不由道:「好美的意境啊!真不相信她是個妖。」不料話剛說完,那歌變換了一種異常凶狠的聲調:

  我終年受難,

   全因你的無情和凶殘。

   我痛我哭我喊,

   我將思念逐一燒完。

   我的手拿起了劍,

   我的眼裡充滿復仇的火焰。

  巧兒嚇了一大跳:「這……這是怎麼回事?」孤星寒道:「那代表了她的兩種意境,一開始她以為『他』會來找她,一直癡癡地等,當她徹底絕望之際,也就是她由愛轉恨之時。」李老伯奇怪地瞄向他:「你一個道士,什麼時候變得對這些這麼有感悟起來?」阿強連忙扯了一下李老伯,示意他不必再追問下去,孤星寒卻已長笑一聲道:「這叫『旁觀者清』嘛。」「旁觀者清?」徐傳不由苦笑一下。劉燦利卻緊盯著何健飛道:「學長好像猜出了那女鬼是誰。」何健飛道:「只是揣測而已,還沒有證據。」劉燦利道:「可以先告訴我們嗎?」何健飛沉吟一下道:「天生異象,觀音伶仃。」又是那句?但是現在聽起來好像很明白的樣子,觀音所修行的寶山是普陀山,而目前在劫數中的只有巧兒一人是普陀山弟子,那豈不是很明白暗示了巧兒凶多吉少的命運嗎?所有人都想到了這一點,然而所有人都不敢向巧兒望去,包括近在咫尺的劉燦利。巧兒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什麼都不必說了。」

  正在這時,從校門裡匆匆跑出一人叫著主席,原來是常曉君,他見到何健飛單手舉著紫金缽,徐傳右手斜握龍泉劍,巧兒捧著兩朵金蓮,阿強和李老伯倚背而立,劉燦利面如枯槁,神情肅穆,不禁奇怪道:「你們怎麼了?」何健飛張了張口,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倒是劉燦利問道:「找我什麼事?」常曉君道:「孫中山銅像倒了,你可知道麼?」劉燦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常曉君見劉燦利一點都不驚訝,以為他不知道著這件事的嚴重性,連忙叫道:「孫中山銅像是我們學校的象徵,現在居然無端端的倒了。現在同學們都圍在銅像邊,猜測紛起。主席如果不出來給個說法,恐怕會擾亂人心。」何健飛他們這才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常曉君已經問徐傳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徐傳道:「現在來不及解釋了,我們快趕過去看看事情發展得怎麼樣?」

  何健飛道:「對,這件事要快,不能拖。」說完,也不顧劉燦利反不反對,一把架起他就往校園裡拖。因為他知道到了目前,能夠平息事態的也只有劉燦利一個人了。

  來到倒下的孫中山銅像旁,果然,那裡圍得裡三重外三重的,大家都在討論孫中山銅像神秘倒塌的原因。不知是誰看到了劉燦利,叫了一聲:「副主席來了!」霎時,原本喧鬧異常的廣場一下子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回過頭去,幾百雙眼睛不約而同地緊緊盯住臉色蒼白的劉燦利。那目光裡面飽含了對他們校園雙雄第二最高的期望和信任。何健飛知道,今天如果不拿出個說法,就不能平復同學們的情緒,也就失去了對校園大局的控制,那麼收復女鬼就會多了一層無形中的輿論障礙。雖然暗暗著急,可是卻不敢出聲,只是緊張地望著旁邊的劉燦利。劉燦利望望周圍幾百個人,嘴唇蠕動了幾下,但終究沒有說出話來。旁邊有一個同學忍不住問道:「副主席,能不能告訴我們,孫中山銅像為什麼會倒下來?」何健飛等人心中暗暗叫苦,雖然知道真實原因,可是偏偏不能講出來。李老伯剛想挺身而出,已被阿強死死扯住,因為阿強知道,就像當年他們一樣,唯有劉燦利這根僅存的精神支柱才能夠獲得最大的信任,最快地平息這次風波。


最後由 唐沁 於 2005-08-09 9:19 pm 編輯,總共編輯了 1 次。
唐風采語秋風撫
沁藍小築琉璃珠
水流潺潺魚悠游
色香點點媲江蘇


唐沁
KUSO夢幻鬼少女
 
文章: 3962
註冊時間: 2003-09-08 8:11 am
來自: B18  
性別: 女生

文章唐沁 » 2005-08-09 2:53 pm

第十四章
  劉燦利的臉色愈發蒼白,他沉默了半晌,終於用極其微弱的聲音道:「孫中山銅像倒下去了,可我不知道為什麼。」瞬間,人群大嘩。徐傳一驚:劉燦利怎麼可以這樣說話?剛想上前阻止,何健飛已經送過來一個暗喜的眼色。只聽劉燦利又道:「有人跟我說,孫中山銅像之所以倒下,是先生自己的意願。那麼你們認不認為,孫中山先生是準備拋棄我們了呢?」人群一起高呼道:「不是!」劉燦利再問:「那麼我們應該怎麼做?是不是讓他繼續躺在地上?」人群又喊道:「不!我們要把他扶起來!」劉燦利這才轉入正題:「大家說的不錯,這會兒有功夫在這裡說閒話,還不如齊心協力把這件事做好。」大家立時活躍起來,這個說「我去找教務處」,那個說「剛才校長來過了,我去跟他解釋一下」,還有的說「我現在就去聯繫建築工程隊叫他們派人過來維修」……一場可能發生的大騷亂,就這樣被劉燦利幾句話給壓下來了。徐傳這才明白,原來何健飛早就看穿了劉燦利是在玩轉移話題的遊戲。

  正當他們鬆了一口氣之際,突然有一個學生會的幹部跑出來問道:「主席呢?發生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見他來?學校方面還要他去作個解釋呢。」又是個難題!見問到鞏勇,劉燦利再也把持不住,整張臉由白變青,嘴唇劇烈顫抖,掙扎了好一會兒,他才看著地上的孫中山銅像,緩緩地道:「鞏勇……鞏勇他去了個很遠的地方,暫時回不來。他說,他希望他回來的時候,能夠看到孫中山銅像還是莊嚴地立在校園門口……」那學生幹部道:「主席這麼多會開的?算了,我還有筆帳要等他批呢,副主席你先批了吧。」何健飛在後面默默地對劉燦利道:「不要傷心,鞏勇雖然走了,但是他的精神作用還是存在的。」這件事就此暫告一段落了。

  何健飛他們回到大屋,戒忍大師和天機道長已經在屋門外迎接,哈哈大笑道:「大功告成了!接下來就要看老衲和天機道長的了。收服女鬼,了卻劫數,我輩又可專一修行了。」何健飛道:「弟子還有一事稟告,不知大師和道長準備在哪裡收服?

  如果在學校裡公然擺這麼大的陣法,恐怕學生們會有猜疑。到時有無辜死傷就增加罪過了。」戒忍大師道:「這點我早已想到了,我們就在這屋子後面擺陣行了,天機道長會負責把那女鬼引出來。我正想分配人手,可巧你們都回來了。那麼一起聽我分派吧。由於這女鬼來路不明,且無法測出她法力高深程度,惟有全力迎擊,以求速破,老衲打算道佛合一擺天像兩儀陣困住她,再請出聖物,一舉降之。」何健飛心一顫,天像兩儀陣是道佛兩家通用大陣,從來沒有用過,想不到竟然在此得見。只聽戒忍大師道:「天像兩儀陣分三層,外層五十人,由各派第三代弟子組成,分散作為策應,由徐傳帶領;中層三十人,由第二代弟子把守,交孤星寒掌握;內層是各派掌門住持,老衲先坐著主位罷。現在,徐傳,你去後院,孤星寒,你去中院,分別交代事宜。各弟子從其輩分自去尋找主帥。內層的人且在大堂稍戴。李老伯等三人仍是劫數中人,歸入孤星寒的中層。今天是七月十二日,定於明天晚上申時擺陣。」

  戒忍大師說完之後,眾人各自朝中院及後院走去。何健飛剛想過中院,戒忍大師叫住他:「何健飛,你跟我在內層。」何健飛愣道:「但我是第二代……」戒忍大師道:「你身上淵源太多,只能留在內層。」何健飛覺得這樣講簡直是強詞奪理,可是又不敢分辨,恐怕他另有用意,只得悶悶地留下來。一陣忙亂安排各人鎮守位置後,何健飛居然被分配站在戒忍大師後面掌燈,這使他更加鬱悶不樂。禪月大師心中明白,只是暗暗歎息難過,卻不敢洩露天機。轉眼,七月十二日晚上到了。天機道長如約進入校園引那女鬼出來,眾人只覺心潮澎湃,大家紛紛傳說了那麼久那女鬼如何厲害,今天終於能夠得知她的真面目了。

  校園上空漸漸出現了大如蘑菇雲的黑氣,在不斷盤旋上升,並且不斷地向校門外逼過來,不多時,陰風陣陣,妖霧慘慘,天像兩儀陣頓時被湮沒在了滾滾的沙塵之中,除了隔壁兩人勉強可以看到大致的輪廓之外,已經不知你是何人我是何派的了。

  戒忍大師緊急發下令去,加點招魂燈二十盞,同時在眾人之間串起一條金鈴線,靠鈴聲來統籌大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眼看申時已到,那黑氣卻好像凝住不動般只是在校園門口徘徊。而那邊天機道長也沒有發出任何信號。申時一刻,申時二刻,申時三刻,仍然不見天機道長。突然,一陣狂風刮過,只聽「咻」的一聲,大家聞聲望去,何健飛捧在手中的長明主燈居然滅了。長明主燈是為陣中所有人祁壽的長明燈陣主位,長明主燈一滅,長明陣也就全體失效了。霎時,整個陣中一片大喧外圍及中層幾乎亂陣,不知是誰低低說了一句:「天意都不讓我們佛道兩教活下去啊!」所有人的目光都炯炯地盯著何健飛,何健飛捧著那盞熄滅的燈,頗為尷尬地對戒忍大師道:「我……不是我弄的,剛才那風……」話沒說完,校園上空突然現出一行金光,戒忍大師「霍」

  地一聲站起道:「不好!天機道長有難!」「師父——」孤星寒跌跌撞撞地脫離陣中,想衝過去,幸虧何健飛眼明手快拉住了他。孤星寒大哭著跪下對戒忍大師道:「弟子懇請領命進去救助師父。」戒忍大師強壓震驚道:「你師父道行這麼高,尚且不能應付,我又如何能放你進去?」何健飛也接著跪下道:「弟子自知法力淺薄,願以殘生一試。」戒忍大師搖搖頭,其實最有資格進去也最有可能救天機道長也只有他本人了,可是他一進去,這個陣中又交給誰來掌管,收服女鬼的事又由誰來把握呢?

  眼看金光將散,戒忍大師一咬牙,轉身對玉清師太深深一揖:「有勞師太操心了。」

  玉清師太連忙還禮。戒忍大師對孤星寒道:「你留在這裡,我去救你師父。」禪月大師突然攔在戒忍大師面前跪攔道:「大師是我們的泰斗,如果有什麼不測,這個陣必將無法發揮。還是讓弟子勉力一試。」戒忍大師還想堅持,陣中一百零八位來自各門各派的弟子都跪下道:「請大師自愛。」玉清師太道:「大家聽我一句公道話,其實大師和天機道長的修為也差不多,所以大師就是去了,也未必救得出來。當年家師曾經言道:『此次劫數必定伴有血光之災。』想來這是道長劫數,我們也無能為力,只有節哀順變了。請大師歸位吧。」戒忍大師長歎一聲,落淚道:「天機老兄,非是我不肯救你,天命如此。」金光漸漸散去,逐漸不見蹤影。孤星寒怔了一下,最終忍不住放聲大哭,他這一哭,終南山的弟子也全部放聲大哭。

  戒忍大師歸位道:「就算不去相救,可是女鬼還沒引出,終究降伏不了。還是要再派一個人去好。」禪月大師剛想毛遂自薦,何健飛已搶先道:「弟子曾經見過她一面,雖然長髮披臉,看不清什麼樣子,可是我是知道冤鬼路整件事情最為清楚的人,或許可以加以利用。請大師准我進去。」戒忍大師放眼陣中,確實再無恰當人選,只好點點頭道:「萬事小心,如果危急,切記不要力敵。」何健飛聞言大喜,喏喏連聲,忙不迭地跑走了。禪月大師望著何健飛的背影忍不住盈滿熱淚:「天意啊,師父,果然是天意啊。」

  來到校門外,只見裡面黑霧重重,根本看不清路在哪裡。可是何健飛也不敢弄掉眼睛上的符水,只好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摸著前進,一邊四處巡視。幸好他對校園路徑十分熟悉,不多時便順利摸到了櫻花路的那塊牌子。撫摸著那塊牌子,何健飛萬分感慨,當年一幫人高高興興地把這個牌子豎立起來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那上面三個龍飛鳳舞的字還是他寫的,誰料今天變成這個模樣。驀地,何健飛舉起手來在那塊路碑上狠狠擊了一掌道:「要你何用?櫻花,櫻花,到頭來反而化成漫天的仇恨。」石碑被他一拍,頓時出現了一條裂縫,從頂中一直到底部。就在石碑旁的那棵櫻花樹樹枝上,仍是那一身飄逸的白裙,飛揚的秀髮,冷冷的眸子,優雅的身資,一動不動地久久地盯著那塊石碑,還有那條裂縫,那條一直裂下去的裂縫……

  何健飛來到路的中央,抬起左手,那裡握著一手的迷魂金粉,看著那些飄飄揚揚的櫻花,何健飛略一猶豫,突然轉過身來,對著石碑旁的那棵樹毅然地放開左手,往空中一揮。耀眼奪目的金色散光隨著風向向四面八方散去。一直靜默不語的女鬼忽然輕輕張開了口。頓時,一陣悅耳柔和的歌聲迴盪在櫻花路上:

  我等你在淡淡的櫻花下,

   你說你喜歡這飄飄揚揚的櫻花。

   可是我卻眼睜睜地,

   看著你的足跡消失在血地上。

   沒有理由沒有話,

   任我無邊無際地牽掛。

  隨著歌聲,漫天櫻花圍繞著何健飛飛成一個大圈,越來越小,何健飛只覺呼吸越來越困難,他拼盡最後一口氣將最後一把迷魂金粉撒了出去。歌聲的威力愈發增強了。何健飛兩眼金星亂冒,櫻花圈越來越密集,到最後圍成一個大蛹。何健飛心中默祝道:「別了,學校;別了,五台山;別了,大師兄;別了,李老伯,我要陪伴師父去了。」迷迷茫茫中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似曾相識的聲音,念偈道:

  「混沌天地生,

   兩儀萬物成。

   我自揮袖去,

   撒手笑蒼生。

   妖魔,休得猖狂!我來也!」

  何健飛乍聞此聲音,心中大喜:「有救了。」果然,櫻花陣漸漸散開,何健飛的呼吸也慢慢呼吸正常了。何健飛萬分欣喜地向那個人影迎過去道:「多謝師叔援手相救。」原來那人是當年在廢廟出現的神秘道士,他「呵呵」笑道:「不必多禮,我之所以不歸山修道,便是因為還有一件心事未了。這件事也跟我頗有淵源。玉頂真人便是我師父。為師父了此劫難,弟子在所不辭。」何健飛不禁「啊」了一聲。那道士將拂塵往空中一掃,出現一個隱隱約約的八卦圖像,喝道:「妖魔,跟我來!」大踏步而出。只聽半空中傳來一聲呻吟,一襲白影跟隨迷魂金粉緩緩向校門外飄去。何健飛也趕忙跟上去。

  陣外各人正忐忑不安地等著何健飛的消息,突然見到何健飛滿臉笑容地快步走出,大喊道:「有前輩到了,大家快快迎接。」戒忍大師等忙起身,只見一位道士大笑著走出:「戒忍,多年不見,身子可好?」戒忍大師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驚,趕忙下拜道:「原來是乾音師兄到了。」何健飛笑道:「多虧師叔,我才得以保全性命。不僅如此,師叔還將那女鬼牽引出陣來。」乾音真人笑道:「對了,多虧他提醒,閒話少敘,先將這一段孽緣了結再說。」戒忍大師忙道:「那麼有勞師兄將這個女鬼引入陣中,待小弟用聖物鎮壓。」乾音真人拂塵往陣中一揮道:「過去吧。」那白影暈暈乎乎便到了陣中。

  戒忍大師大喝一聲:「眾弟子歸位。有請道教聖物。」只見四名終南山弟子抬出一個金黃色的錦盒來,輕輕打開,裡面剎時白光萬丈,裡面一卷物體緩緩升起,對準那個女鬼突然向四面八方散開,何健飛見狀大驚,原來那竟是傳說中的由老子親筆書寫的《道德經》絹本,想不到真是存在的。絹本打開後,上面的字也隱隱發光,繼而挾雷霆之勢將女鬼緊緊包圍住,那女鬼慘聲呼叫,卻動彈不得。戒忍大師又發令道:「有請佛教聖物。」兩名少林弟子抬出一個更大一點的錦盒來,慢慢打開,金光迸射中,一個棒槌狀物體彷彿有靈性般直飛到那女鬼頭上轉個不停,何健飛幾乎是一眼看出,那就是歷來被奉為神的啟示的據說早已流失的佛骨。乾音真人大呼道:「師弟,我也來助你一臂之力。」拋出一個葫蘆,將口對準女鬼。此時,女鬼只有「呃呃」的份了。戒忍大師鞠躬道:「請降服妖魔。」霎時,佛骨直向女鬼的頭部垂直落下去,葫蘆口也放出一道紫光,罩住了那女鬼。只聽「砰」的一聲,沙塵飛揚。孤星寒只覺一物向他飛來,接著狠狠擊在他身上,他「哎喲」一聲倒下了。等他回神過來一看,幾乎嚇得魂飛魄散,那打著他的東西正是佛骨!那女鬼的力量居然可以強到把佛骨反彈出去!再看回場中,《道德經》已經碎裂成兩截,只有葫蘆還高高在上沒有損傷,陣中之人都亂七八糟跌倒在地上。戒忍大師衣衫破碎,乾音真人仰天大呼道:「天啊,真的不容我們嗎?」何健飛這時突然走到場中央,對著那女鬼,拿出了兩樣讓全場的人驚詫不已的東西。

  一件是五台山的密傳法寶舍利項鏈,另一件是誰也沒見過的狀如戟叉的物體。戒忍大師呼道:「何健飛,你進去幹什麼?危險啊!」只聽何健飛口中緩緩道:「露出你的本來面目吧,你不用再掩飾了。」那女鬼慢慢抬起頭來,秀髮向兩邊柔柔散開,只聽她歎了一聲:「原來你早就猜出我是誰了,何健飛。」「晃蕩」一聲,李老伯手中捧的紫金缽砰然落地,天毀地滅他都沒有想到那女鬼居然是田音榛!!但是事實已經擺在眼前,擁有這麼清麗的面孔的只有一個人——當年為了平息冤鬼路而血染土地的田音榛!!「你……你……」李老伯剩下的也只有驚呼而已。場中只迴繞著何健飛一個人的聲音,聽起來那麼遠卻又在耳邊:「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語氣平靜到似乎這件事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他所面對的只是一個素昧平生的鬼,一個跟他從來沒有過昨天的女鬼。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田音榛的語氣也一如何健飛般那麼平緩:「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我要先知道你是如何認出我來的。」兩人一問一答,說起來婉若家常便飯般,就像一對情侶剛剛吵了小架在互相質問一樣。然而事實是這樣的殘酷,一個是人,一個是鬼,一個注定必將毀滅,另一個注定生死相離。櫻花飄飄灑灑地飛舞過來,在青草地上空輕輕地盤旋著,溫柔地撫摩著在場所有人的頭髮。


唐風采語秋風撫
沁藍小築琉璃珠
水流潺潺魚悠游
色香點點媲江蘇


唐沁
KUSO夢幻鬼少女
 
文章: 3962
註冊時間: 2003-09-08 8:11 am
來自: B18  
性別: 女生

文章唐沁 » 2005-08-09 2:53 pm

第十五章
  何健飛猶豫了一下才道:「好,我告訴你。但我不知道你是否會相信。在我第一眼從乾坤鏡裡看到你時,就已經認出你了。我對你的背影和身形實在是太熟悉了,不可能會認錯的。可是當時我仍極力說服我自己那個不是你。後來我一次次在櫻花路出生入死,一次次在張君行面前失手,但我始終沒有死。我是你們的最大威脅,我還活著,這本身就是對你是女鬼的最有利證明!還有張君行臨去前的話,那麼明顯的暗示誰都聽得出來。我所能推斷的都告訴你了,輪到你告訴我,為什麼還要留在這個世上?為什麼不回到你應該回到的地方去?」

  「滴答」一聲,一滴露珠悄然落在草葉上。田音榛的臉上緩緩滑過兩道清亮的痕跡,她哭了,阿強看著,卻彷彿回到了三年前,也是這般的景色,冬蕗含淚問出了一句發自她內心底一直震撼他的問句:「難道愛一個人是有罪的嗎?」阿強實在不忍再觀看這出人間慘劇,一轉身附在李老伯身上。田音榛道:「為什麼要留在這個世上?

  原來你的願望便是不讓我再留在這個世上。」末了,又聽她輕輕吟道:「我等你在淡淡的櫻花下,你說你喜歡這飄飄揚揚的櫻花。那天的櫻花好美啊,比那年我們去日本看到的還美。我身子輕飄飄地浮在半空中,很清晰地看得到我留在土地上的血跡,一大片一大片的,染紅了半條櫻花路。我看著你抱起我的肉體放在花棺裡,然後慢慢放入那個深不見底的坑中,再一捧一捧黃土地將它填滿。可是我卻眼睜睜地,看著你的足跡消失在雪地上。沒有理由沒有話,任我無邊無際地牽掛。你填完它之後就毅然走了,就像當初來調查一樣堅決。我倚在那棵樹上,好想你回頭再望多你一眼,但是你的頭始終沒有轉過半分。櫻花落得更多了,一整個天空都是。我突然覺得失去了好多好多,多到了我失去了轉世的資格。那晚我就在樹上癡癡地等了一夜,傻傻地想我到底沒有了什麼?生命嗎?靈魂嗎?沒有了不要緊,投不了胎也不要緊,我可以永遠守護著這條路。可是當一對對愛侶在我面前依次經過時,他們甜蜜的話語不知為什麼卻像鋒利的刀劍,一下一下地刺入我的心裡,好痛好痛,不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而是那種痛入骨髓的痛,細細的,綿長的,不斷在我心中遊走,我才突然徹底醒悟我到底失去了什麼。與此同時,我的身體忽然變輕起來了,輕得簡直風都可以吹得走。從此,我就日日夜夜飄在那棵樹上,等我失去的東西回來。等啊等,花兒落了又開,鳥兒走了又來,卻始終沒有看到他。於是,我天天在唱歌,不是為了殺人,也不是為了校園的噩夢,只是為了能召喚挽救我的靈藥。我不想永遠失去,我只有擁有。終於,我看到了你,好燦爛的笑容啊,跟那天簡直判若兩人。身旁還跟著一個小仙女,又跳又笑的,那一刻,我真的愣了,愣了好久好久。我真傻呀,時光怎麼可以倒流呢?失去的又怎麼能要回來呢?……」

  旁邊的乾音真人聽著,總算聽出一點頭緒來。田音榛是佛門弟子,本身已有根基,悟性甚高,而當時冤鬼路的冤氣還未完全清除。在仇恨的驅使下,在某種巧合的情況中,她偶然將自身本有的法力實現了跟怨力相融合的情況,以致達到了妖的境界。但是對於田音榛的恨究竟是什麼,最清楚的除了何健飛外,不外乎是李老伯。當時何健飛曾親口對他言道:「我不想再到櫻花路去,不僅徒增我傷心,還會騷擾音子芳魂。」說完之後,何健飛就找個借口去到分校區學習了,一直到實習完才回來。誰知田音榛卻誤會了,不單如此,還以為巧兒和何健飛好上了。

  深知內情的李老伯剛想出面澄清,何健飛已經一揮手打斷了田音榛的敘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來就是要和你做一個了結的。」何健飛舉起那個狀如戟叉的物體道:「我今天——在你面前——實現當初的誓言!」田音榛愣愣地看著。只見何健飛毅然舉起那只拍在石碑上的手,狠狠往那物體上拍去。掌起落處,那個物體頓時斷成兩截。周圍人群一片驚訝聲。何健飛又托起那舍利子給田音榛看,然後突然握成拳狀。當他放開拳頭時,裡面只有一堆淺黃的碎末。何健飛緩緩吟道:「物在人在,物亡人亡。人在物在,人亡物亡。」田音榛看著,早已抑制不住淚流滿面。思緒又飄飛到那個遙遠的白雪中。

  「健飛啊,音榛啊,為師現在給你們各自一件寶物,以後遇見妖怪就不怕了。音榛的是降魔杵,健飛的是舍利項鏈。」才七歲的田音榛嘟起小嘴巴不滿道:「我不要啦,師父,你好偏心哦,給師兄這麼漂亮的項鏈,給我就這麼大又這麼醜的東西。換過來嘛,師父。」何健飛也鼓鼓道:「我不要小女生戴的東西。我要降魔杵。」智能大師「呵呵」笑道:「師父才沒有偏心,這降魔杵是至陽至剛之物,必須由至陰至柔之人才能用。所以你和師兄必須掉過來。」說完見田音榛的小臉上仍是一片茫然,笑道:「這些事情你們長大以後就明白啦。現在你們出去玩去。」

  兩人似懂非懂地出來,何健飛道:「你不要不開心啦,我也不喜歡這條項鏈。但是師父說的一定是對的。我聽人家說,師父送給弟子的東西都是很貴的,而且很漂亮的。」田音榛一揚辮子,仰著頭道:「那如果不小心掉了怎麼辦?」何健飛道:「如果遇到妖怪就死定啦。」田音榛道:「那我們來立一個誓,要永遠跟寶物在一起。我看人家玩過,好像好好玩的樣子。」何健飛一愣:「這個……」田音榛臉上現出了兩個小小的淺淺的酒窩:「你怕啦?」何健飛一昂頭道:「誰怕了?去就去。」兩人於是來到一棵松樹下,何健飛拿出舍利項鏈先發誓道:「我何健飛對天發誓,物在人在,物亡人亡。」說完之後,望著田音榛道:「該你啦。」田音榛笑道:「師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怎麼知道是寶物先沒了呢?照我說,應該這樣。」發誓道:「我田音榛對天發誓,人在物在,人亡物亡。」

  「物在人在,物亡人亡。人在物在,人亡物亡。物在人在,物亡人亡。人在物在,人亡物亡。物在人在,物亡人亡。人在物在,人亡物亡。…………」這聲音像是少林的銅鐘般悠遠不絕,從遠古的回憶飄到這裡,伴隨著漫天的粉紅的櫻花,共同演繹這不再是浪漫的浪漫。

  田音榛飄在那裡,任淚珠無怨無悔地落下來,低低道:「你不用多說了,我都明白啦。什麼都明白啦。『一直都是你自己在背叛你自己』,想不到我臨死前對冬蕗說的一句話最後竟應驗到我的身上。」何健飛手中突然寒光一閃,李老伯大喊道:「不要——快阻止他!!」何健飛只覺一股大力拂來,本該刺向胸膛的匕首掉在地上。同時,田音榛那冰冷至極的唇已經貼上了他那更為冰冷的唇。迷茫中,只看見田音榛放開他,向葫蘆口中的紫光走了過去。空氣中又響起了一首歌,仍是那麼哀怨和淒婉:

  就讓思念從此毀滅,

   就讓災難不再重現,

   當愛變得如此真切,

   從此魂消魄散在三界。

  周圍響起一片驚叫聲。何健飛最終忍不住痛哭失聲,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只有那漫無邊際的櫻花在不斷地飄著,飄向不知名的遠方,而那裡,有他的全部生命,全部靈魂……

  一陣零亂的腳步聲急匆匆地在走廊上響起,剛剛掩門出來的禪月大師連忙低聲道:「小聲點,他剛剛睡著。」李老伯忙不迭地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我想進去看看他。」孤星寒、巧兒、劉燦利和徐傳等人都用希冀的目光看著禪月大師。禪月大師為難道:「這……這,不是我不肯你們進去,而是他說了他現在不想見人。」李老伯忙再問道:「那他身體怎麼樣?」禪月大師沉吟了一下才道:「精神還好。」李老伯等才放心回去了。

  躺在床上的何健飛悠悠醒來,眼前似乎還有殘碎的櫻花瓣在飄。眼前又黑起來,什麼都看不見,連櫻花也看不見了。突然在遠處有一點金光在閃,何健飛勉力爬掙起來看,只見金光越來越大,裡面似乎有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何健飛定睛細看,卻不禁吃了一驚,金光中赫然是已逝去的師父。何健飛痛從心來,禁不住伏地大哭道:「師父,弟子不明白,為什麼我秉承佛家道義,除妖降魔,到頭來上天什麼都沒給我留下,將我的所有的都剝奪了?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弟子哪裡做錯了,要受到這樣的懲罰??」智能大師歎口氣道:「不,你什麼都沒有做錯。」「那我為什麼要承受這樣的結局?」智能大師只是輕輕說了兩句話:「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何健飛怔怔地站著,智能大師已漸漸遠去。本來根基非常的何健飛終於大徹大悟,向遠方叩頭道:「弟子謝師父點化。」

  「什麼?!他敢?!!」聽到何健飛要出家的消息,李老伯忍不住怒吼出聲:「我去找這個畜生!!」小和尚道:「師叔已經受戒了,號禪空,請各位不要去打擾他。」李老伯已經癱坐在椅子上,大廳裡一片驚呼聲,只有孤星寒暗自點頭哀歎。劉燦利大呼道:「不可能!我不信!我要去找他!」徐傳淡淡道:「到了這地步,看破生死也是很正常的了。」李老伯突然瘋狂般衝了出去,阿強大驚失色,連忙道:「快!快去追上他!」李老伯從來沒有感覺到以這樣的老邁身軀竟然可以跑得這麼快,漸漸地,那座最熟悉不過的禪房離他越來越近。

  「何健飛,你給我滾出來!!」李老伯「砰」的一聲撞開了房門,馬上整個人都愣在那裡。禪房裡只有一個年輕的和尚在低頭打坐,那光亮的頭顱表明了何健飛真的已經從這個紅塵中銷聲匿跡了。房間正中央掛著一幅畫,上面一個俊郎的男生手持黃符,旁邊一個嬌俏的女生托著紫金缽,兩人臉上都面帶笑容,看上去簡直就像活著的何健飛和田音榛一樣。李老伯只覺喉嚨中有什麼東西哽住,吐不出話來,眼前的景色突然漸漸模糊,緊接著化成一條林蔭道,李老伯站在路中央,驚疑四顧:「這裡是……」後面忽有笑聲傳出,李老伯連忙轉身一看,從樹叢中走出一個眉若朗星的男生,向他笑道:「『校園雙雄是嗎?師弟何健飛在此恭候多時了。」兩粒大大的淚珠從李老伯臉上滑過,何健飛的笑容逐漸模糊,禪月大師等人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

  「我師父早在十幾年前推測師弟何健飛必將遭此大難,他根基深厚,是與佛有緣之人,日後必將皈依佛門。這是他自己的命數,遁入空門對於他來講也許是一種解脫。」五台山後山上立起一座新墳,上面寫著:「何門諱健飛,愛妻田氏音榛合葬之墓。」那是何健飛撒手紅塵前留下的最後筆跡。禪月大師費勁心機勸解,李老伯只是站在這座新墳前默然不語。禪月大師無奈地望望阿強,阿強長歎一聲道:「隨他去吧,讓他在這裡靜靜地哀悼曾經一起戰鬥的戰友吧。」

  三年後,李老伯在省醫院彌留之際,一封信送到了他的手中,署名是「何健飛」。老態龍鐘的李老伯顫抖著雙手打開了信,上面工整地寫著:

  李老伯:

  你看到這封信時,何健飛已經不在塵世中了,謝謝在冤鬼路事件中一直這麼支持我,鼓勵我。我亦無以為報。照天象推算,今天是你的大限。我托禪空大師日夜為你祁福,總算有挽救之地。當年曾和你有過誓言,現在該是它實現的時候了。阿強前輩將會和你一起托生,並將在下世有做兄弟的緣分。事冗,就此打住吧。

  一路好走。

  何健飛絕筆

  李老伯含笑道:「好好好!」就此瞑目而逝,終年八十二歲。整理遺體時,家人在他手中發現一張握得緊緊的何健飛的相片。原來李老伯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何健飛。後遵循李老伯遺志,將其遺體葬於五台山後山。

  鞏勇和劉燦利正式作為「校園雙雄」第二掛相校史室。萬念俱灰的劉燦利升上正主席後向學生會遞交辭職申請,遭學生代表大會全票否決。劉燦利只好掛個名,將一切事務交於副主席處理,自己潛心學習,巧兒不時過來照顧他。二人後來定居澳大利亞,再也沒有回來過。

  孤星寒辭去校園裡的學位,掩埋好師父遺體後,在巧兒出國後,也看破紅塵,出家繼任為終南山掌門,道號:寒星。自此日夜靜修,再也沒有出過山門一步。

  徐傳學成後回到九華山繼承衣缽,光大了佛教門派,後來更是下山廣為驅妖,深受法術界愛戴,死後謚「悟色禪師」。

  常嘵君被當選為學生會副主席後頗有建樹,後來劉燦利畢業後,晉陞為正主席,有一番大作為,也深受好評。

  校園永遠是恐怖與謠言的溫床,不知什麼時候,校園裡又開始悄悄流傳這樣一個傳說:如果校園裡有誰想當校園雙雄,其結果必定是生死分隔,校園大亂。自此這所學校學生會人才沒落,漸趨平庸。「校園雙雄」這個只屬於這裡的神話從此畫上了徹底終結的休止符。

  櫻花路的名稱並沒有改變,如果你去參觀它,還可以看見那石碑上一道清楚的從上到下的深深的裂痕,不同的是櫻花路上再也沒有開過櫻花,只有四季常青的樹葉。

  但事實上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冤鬼路的噩夢已經永遠遠離我們了……

  全書終


唐風采語秋風撫
沁藍小築琉璃珠
水流潺潺魚悠游
色香點點媲江蘇

下一頁

回到 靈異小說區

誰在線上

正在瀏覽這個版面的使用者:沒有註冊會員 和 1 位訪客

cron